子时的雨敲在乾坤堂的瓦片上,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在抓挠。
地窖里的血水已经漫到膝盖,泛着铁锈味的泡沫\"咕嘟咕嘟\"翻涌。婴孩在血水中沉浮,青黑的皮肤上,那些针脚缝合的《往生咒》正一节节崩断,露出底下暗青色的**阴刻祭文**——每一笔划里都嵌着粒蠕动的米珠,细看竟是**虫卵**。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张天师的舌尖血符悬在半空,忽然被血浪打散。老朽的道士一个踉跄,拂尘银丝缠住自己的左腿——不知何时,三根红线虫已钻透道袍,正顺着腿骨往上爬。
\"师父!\"
徐应德青铜右臂插入血水,灰白裂纹中迸出青光。就在他要抓住婴孩的刹那,那半块嵌在婴孩胸口的青铜碎片突然\"铮\"地鸣响,他整条右臂的符文**倒流**,青光竟顺着血脉往心脏窜去!
剧痛让徐应德跪倒在血水里。
他看见自己右臂的青铜光泽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婴孩皮肤上那种**尸青色**。更可怕的是,掌心北斗疤痕里钻出七条金头红身的怪虫,正沿着胳膊往肩头啃噬——每啃一口,就有一段记忆被撕碎。
(*\"应德,接住乾坤镜!\"*)——师父在青云观大火中的喊声模糊了。
(*\"徐天师小心!\"*)——阮明月脖颈金符的光晕暗淡了。
(*\"小师弟...\"*)——冯伍左眉黑痣的狞笑却越发清晰...
\"它在改写你的魂印!\"阮明月突然扑来,金簪刺入徐应德肘部要穴。她脖颈\"玄天\"纹暴涨,金线顺着簪子导入他经脉,与青光绞作一团。
婴孩发出啼哭般的笑声,清亮的右眼瞳孔分裂——里面竟藏着**第三只眼**,正倒映出地窖角落那具男性腐尸。腐尸天灵盖的五帝钱\"咔\"地裂开,露出内层刻着的生辰八字:
**\"甲子年 癸酉月 丁亥日 子时\"**
——正是冯伍的命格!
\"噗嗤!\"
张天师的拂尘柄突然刺穿自己掌心。鲜血喷在悬浮的舌尖血符上,竟化作七枚**血钉**,将快要钻进心脉的红线虫钉在皮肤表面。老道士撕开道袍,露出胸口的七颗朱砂痣——此刻那些痣正渗出黑血,组成个倒悬的北斗。
\"玄天七子听令!\"
沙哑的吼声中,朱砂痣离体飞出,化作七道血虹贯入徐应德右臂。青铜符文猛地大亮,将金头红虫尽数焚毁。那些被吞噬的记忆碎片从虫尸里涌出,却在重组时多了段**本不存在**的画面——
(*年轻的张天师站在青铜棺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棺中伸出布满尸斑的手,将半块青铜镜塞进婴儿襁褓...*)
\"原来是你...\"徐应德突然抓住婴孩的脚踝,\"二十九年前被封印的,根本不止噬心老魔!\"
\"咔嚓!\"
婴孩胸口的青铜碎片突然离体,闪电般射向徐应德眉心。千钧一发之际,阮明月脖颈金符离体飞出,在空气中化作**青铜镜虚影**,与碎片严丝合缝拼成半面古镜。
镜光照出婴孩第三只眼的真容——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半粒青铜丹丸**,表面刻着与徐应德右臂同源的符文。
\"丹鼎派的尸解术!\"张天师咳出大口黑血,\"冯伍这孽障...竟把自己金丹剖了一半养尸婴!\"
血水突然沸腾。男性腐尸的腹腔炸开,爬出无数红线虫组成的**冯伍半身像**,左眉黑痣的位置嵌着另半粒金丹。虫像的嘴唇开合,发出混杂着婴啼的冷笑:
\"小师弟,你以为封印的是噬心老魔?那不过是养金丹的鼎炉罢了...\"
腐尸的右手突然抓向阮明月,指尖沾着抹暗红——竟是能腐蚀金符的**棺底泥**!
\"铮——\"
青铜镜光突然转向,照出地窖墙壁上隐藏的**镇龙钉**。那是徐应德三日前为镇风水所钉,此刻钉帽正泛着不祥的血光。
\"原来在这儿...\"
徐应德右臂猛地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抽出一根**青铜骨**。骨头上密布的符文与镜光相接,在血水上空投影出幅星图——北斗勺柄直指青云观地宫!
冯伍虫像突然暴怒,红线虫组成的躯体疯狂扭动:\"你敢!\"
\"师父!\"徐应德将青铜骨掷向张天师,\"去断龙台!\"
血浪轰然炸开。等浑浊散去,地窖里只剩漂浮的襁褓残片。阮明月跪在血水中,怔怔看着掌心——那里躺着半粒黯淡的金丹,内里隐约可见**蜷缩的婴儿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