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林通气地打了儿子一巴掌,“胡迎春看看你管的儿子!竟然敢说这种浑话!快跟你祖父道歉!”
他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摁着儿子的脖子死死地朝地上砰砰磕。
“爹,疼!”
“林通,你敢伤害我儿子,我…我跟你拼了!”
胡迎春冲上去,想要“解救”儿子,可被男人一下子打在地上,头晕目眩,吐出来一口鲜血。
再然后,她就被刁嬷嬷抬了下去。
她虚弱道:“不、不要动我的宝儿!那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卢千琴生气道:“谁的孩子不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想到躺在床上的儿子。
她忍不住心酸哽咽。
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林松盛呵斥道:“平时不管,现在别在我这里耍威风!”
他一脚踹翻大儿子,心痛难忍。
“你也是你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如此胆大妄为乱教儿子,你身为林府嫡长子,对得起林家列祖列宗吗?”
林通低着头,衣裳沾染着鲜血,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他一家三口都流了血,受了罪。
他红着眼睛看着林松盛。
“您是林家家主,从年轻的时候便受人尊敬,又是慈恩公爷,你怎么可能能体会到我们的感受?不,应该是说我的感受。”
林松盛怒视:“你什么感受?”
林通颓然道:“您太厉害,不给儿子一点机会,我就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您和娘,总是给我压力,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良久。
林松盛道:“那就分家吧。”
一瞬间,林家两房都愣住了,南惠深深叹了口气,这只是她跟老头子商议后,最坏的打算。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分吧,分了对谁都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林通握拳,跟三弟对视了一会儿,都从中看到了不舍和决绝,他隐隐期待地问:“那公爵谁承袭?”
林松盛道:“这件事情,我托人问过宫里人了,我这公爵位,不承袭。”
顿时,大房和三房炸开了锅。
林辰诧异地问:“不承袭?这是为什么?”
他本来都打算好了,要是吃不上肉,那也能喝点汤啊,大哥是公爷,那他不就是侯爷吗?
一下子,两个美梦全部破灭了。
林松盛轻咳一声道:“当年,本来就是投机取巧救了皇上,才成了国公,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作用,就不承袭了,不过家产还是很丰厚的,到时候,给你们两家均分。”
既如此,还不如不分家!
林家兄弟想要劝,但林松盛心意已决。
“分家之事,回去再说,今天,就先说说林宝铸做的孽!”
不知什么时候,胡迎春醒了过来,她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儿子抱在怀里,哀求道:“爹,他毕竟是个孩子啊!”
林松盛不理会。
那些帮凶小孩子的家人都已经来了,听说自己的孩子做了这么大的恶事,纷纷都打了起来。
稚嫩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南惠呵斥:“够了!哭什么!我孙子昏迷不醒,生死未知,还躺在床上,你们怎么又脸哭的?赶紧将真相说出来,要不然,我可就报官了。”
林府势力大,他们都不敢怎么样。
只能一个劲儿地说情。
有个稍大点的孩子,似乎也怕了,主动开口道:“是林宝铸的姐姐,让我们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南惠咬牙,看着心虚的孙女,心中有数:“难怪你一直躲在后面,原来是你的主意!我看你今天的教训还不够!”
她真是后悔。
放过了林春柔。
要不然林鸱也不会受苦了。
林春柔跪在地上,磕头道:“祖母!不是孙女!真的不是孙女!”
林松盛道:“刁嬷嬷,让她吐出真话。”
半晌,果真是林春柔指使的。
林松盛冷冷道:“谋害亲人,送去官府!”
不管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哀求,林春柔被压去了官府,而林宝铸正在挨板子。
末了,林岚道:“三弟妹,放宽心,林鸱一定会没事的。”
半夜。
“好痛。”
林鸱是被胸口的剧痛惊醒的。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母亲哭得红肿的脸最先映入眼帘。
\"醒了!鸱儿醒了!\"母亲卢千琴的声音嘶哑破碎,她颤抖着扑到床前,冰凉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
让他更清醒了些。
林鸱这才发现,母亲的衣袖上全是泪痕,发髻散乱,一看就是一直在床边守着。
林通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平日里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泪痕。
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儿子的小手,声音哽咽:\"鸱儿...爹在这儿...\"
话没说完,这个七尺男儿已经泣不成声。
林夏雁正跪在地上祈祷,听到动静,赶紧挤到最前面,她揉搓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弟弟竟然醒来了。
她声音发抖:\"弟弟,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
林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记忆里冰冷的池水、刺骨的疼痛、窒息的绝望突然涌上心头。
\"疼...好疼...\"他抽噎着,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了。
卢千琴咬牙骂道:“该死的林宝铸,早晚死在监狱里!”
林辰犹豫地问:“鸱儿,你祖父祖母说,要分家,你说我们要分吗?”
“分。”林鸱抹干眼泪,红着眼睛坚定地说,“我不想再被林宝铸欺负了,我真的好害怕。”
“…”
窗外,又下起了雨,天真的越来越冷了。
屋里还点着灯,谢清杳没怎么睡着。
裴元阙来了。
“还没睡?”
谢清杳应声:“自打来了舟山,我感觉好像风波一直不定,我在想,要不要提前回玉京。”
其实回去也没事。
看着母亲留在玉京极为开心,倒不如在这里陪着。
裴元阙道:“再过一个月,我把你送回去。”
烛火摇曳,谢清杳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剑茧。
\"疼么?\"她问。
裴元阙呼吸微滞,少女温软的指腹像羽毛,拂过他那些粗粝的旧伤。
他收拢了五指,将她纤细的手指虚虚拢住。
\"早不疼了。\"他低声道,喉结动了动。
她抿唇一笑,眼尾染上薄红,正要说话——
裴元阙心中有事,他抿嘴,轻声道:“阿杳,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我可能要去漠北了。\"
她指尖一颤。
漠北?
那可是总是生出战事的地方。
谢清杳问:“是漠北有事吗?”
裴元阙应声:“嗯,边关战事吃紧,陈子枫抵挡不过,父皇需要我去一趟。”
谢清杳撇撇嘴:“皇上怎么不让太子去?”
“他是废物,父皇怕他丢了漠北。”突然,裴元阙低声问,“你想当太子妃吗?”
谢清杳诧异,忙用手指抵住男人的嘴唇,环顾四周,小声道:“阿阙,谨言慎行,你何时去边关?”
裴元阙感受到嘴唇上那细嫩的手指。
他想咬。
“把你送回玉京后,我便起程。”
而林府没了大房作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林家也在有序不紊地往玉京搬家,林松盛也分了家。
半个月后,舟山下起了雪。
街道上行人匆匆,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消散。
谢清杳拢了拢斗篷,刚从布庄出来,手里还抱着新裁的冬衣,没想到会在舟山待这么久,没带冬衣。
她低头踩着薄雪往前走。
花蕊扶着她:“小姐,您小心。”
忽然听见一道温润熟悉的声音。
\"谢小姐?\"
谢清杳猛地抬头。
陈子烨就站在三步之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陈公子?\"谢清杳怔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打救出师母,好像便一直待在舟山,还没有见过陈子烨,也没有当面道谢。
“师母的事情,多谢陈公子了。”
陈子烨双眸微闪,“谢小姐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来谈些生意。\"他微微一笑,目光却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听说今年舟山的雪景甚美,便顺道来看看。\"
其实他想她了。
谢清杳正欲说什么。
腰间被搭上了一双手。
“阿阙?”
裴元阙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蜜饯,目光淡淡扫过陈子烨,语气平静:\"陈公子?\"
气氛陡然凝滞。
陈子烨唇角笑意未减,视线在二人之间轻轻掠过,作揖道:\"在下见过静王殿下。\"
\"嗯。\"他简短道,语气冷淡。
一道娇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陈公子!原来您在这儿!”
楚凝儿提着鹅黄裙摆快步走来,发间金钗晃动,亲昵地挽住陈子烨的手臂,目光却挑衅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依照她的感觉。
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陈公子的心上人。
她问:\"这位姐姐是谁呀?陈公子也不介绍介绍?\"
陈子烨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楚姑娘,在下跟你不熟。\"
楚凝儿笑容一僵,随即又娇声道:\"陈公子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吗?怎么见了故人,就把我忘了?”
“与你何干?”陈子烨冷冷地道。
楚凝儿见自己被忽视,眼底闪过一丝恼意,故意提高声音:“陈公子,您不是说来舟山,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怎么反倒在这儿叙起旧来了?”
陈子烨淡淡道:“生意已经谈妥,不劳楚姑娘费心了。”
忽然,裴元阙伸手接过谢清杳怀里的冬衣:“雪大了,回去吧。”
谢清杳点头,对陈公子轻声道:\"陈公子,我们先回去了。\"
“好。”他点头答应了。
陈子烨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清杳,当真要这么决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