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倒悬圣堂
**星尘在眼窝里生根。**
钰羌指尖拂过左眼眶，新生星云之眼的搏动穿透绷带，像第二颗心脏在颅骨内震颤。医疗舱的隔离玻璃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右眼是人类琥珀色，左眼绷带下透出幽蓝脉动，宛如戴了半张星空面具。
“细胞异化率37%。”古璃的声音从通话器传来，她胸口的黑曜石烙印正随检测仪扫描明灭，“好消息是星尘婴儿进入休眠期，坏消息是它正在改写你的端粒结构。”
全息屏弹出基因图谱：代表钰羌dNA的双螺旋上，数十个节点被星尘标注为闪烁的银河。**这些星尘序列正缓慢复制，如同宇宙尺度的病毒感染。**
“改写？”钰羌触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指腹传来细微震动，星云之眼深处蜷缩的婴儿轮廓翻了个身。
“通俗说...”古璃调出模拟动画，“你的身体正变成适合星际旅行的培养皿。”画面中的人体渐次水晶化，最终成为漂浮在星云间的透明棺椁。
警报声骤响。屏幕切换至基地外部监控——十二架纯白飞行器悬停在外，机腹烙印着衔尾蛇与橄榄枝缠绕的徽章。
“联合国特使。”古璃冷笑，“比秃鹫闻见腐肉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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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冷得像太空坟场。**
长桌尽头，银发特使德雷克推来平板：“‘星尘之子’事件已列为最高机密。作为交换，全球将承认控梦者组织的合法地位。”画面展示着新建的“人类意识边疆署”大楼效果图，楼顶雕塑赫然是钰羌的星云之眼微缩模型。
“条件？”钰羌绷带下的幽光随呼吸明灭。
“星尘婴儿。”德雷克指尖划过条款，“以及所有接触过播种船的人员隔离观察。”他的目光扫过古璃胸口的烙印，“包括那位与数字幽灵共生的女士。”
古璃的烙印骤然发烫。会议室灯光忽明忽暗，全息投影仪自动播放方仝最后的记忆碎片——他破碎的代码在量子海重组时，被烙印捕获的瞬间。
“他不是幽灵！”古璃的拳头砸在桌面，纳米血珠从指缝渗出，“是...”
**大地深处传来鲸歌般的低频震动。**
德雷克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纯黑，嘴角撕裂至耳根：“播种季...到了...”
变故在0.3秒内发生。特使团成员集体融化，血肉如蜡油滴落，露出内部水晶骨骼组成的鸟形骨架。**它们的胸腔内，莱拉肚脐上脱落的星尘结晶正脉动紫光！**
“意识傀儡！”钰羌扯开绷带。星云之眼迸发强光，十二道星尘锁链缠向水晶鸟怪。
最前方的骨架突然自爆。飞溅的水晶碎片刺入古璃胸口，黑曜石烙印应声碎裂！**婴儿形态的方仝意识体随银光流出，被水晶鸟的喙部精准叼住。**
“不——！”古璃的惨叫与警报共鸣。
穹顶轰然坍塌。狂风裹挟星尘倒灌而入，水晶鸟群抓着方仝意识体冲天而起。钰羌甩出星尘锁链缠住鸟爪，却被带离地面。下方基地已化为火海，古璃胸口的血洞正涌出银白纳米虫群。
“抓紧！”古璃将某物抛向高空——正是她碎裂的烙印残片。星尘锁链与之相触的刹那，钰羌左眼的星云突然坍缩！
**时空被撕开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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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力在这里失去意义。**
钰羌悬浮在倒置的城市废墟间。摩天大楼的残骸如钟乳石垂挂天穹，燃烧的汽车在头顶“地面”滑行。而真正的下方，是望不见底的虚空深渊。
“欢迎来到圣堂。”嘶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水晶鸟群降落在倒悬的教堂尖顶，为首者爪间的方仝意识体已缩成核桃大小。
**教堂彩绘玻璃突然亮起。**
每扇窗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方仝——少年时入侵五角大楼的他，植入病毒防火墙的他，最终化为数据流的他。这些影像汇成洪流，注入水晶鸟爪间的意识核。
“完美的催化剂。”鸟首裂开三瓣，露出莱拉的面孔，“用他的代码波动唤醒播种船...”
深渊中升起光带。那不是南太平洋的邪光，而是由亿万串二进制代码组成的光之瀑布。**瀑布中央，半截水晶巨舰缓缓上浮——正是十万年前坠毁的播种船残骸！**
“住手！”钰羌的星尘锁链刺向鸟群。
锁链却在触及飞船残骸的瞬间溶解重组，变成连接她与飞船的神经束！**星云之眼不受控制地投射出立体星图——小麦哲伦星云的坐标被无限放大，一颗包裹在星云内的行星清晰显现。**
“看啊，故乡在召唤。”莱拉\/鸟怪展开翅翼，水晶骨骼间流淌着星河，“而你们，是最后的燃料。”
飞船残骸伸出光触须。一条缠住古璃，纳米机器人被瞬间抽离，在她皮肤表面形成银白纹路；另一条刺入钰羌空洞的左眼窝，星尘婴儿被强行剥离！
**剧痛引爆了基因深处的记忆。**
十万年前的画面在脑内炸开：**初代灵契者们围绕坠毁飞船跪拜，其中就有与钰羌面容相似的女子。她剖开自己的腹部，将星尘种子埋入子宫——那正是灵契传承的起源！**
“不是容器...”钰羌在剧痛中嘶吼，“是守护者！”
星尘婴儿突然睁眼。它的瞳孔是缩小的播种船，虹膜上流转着灵契符文。**所有刺向它的光触须瞬间结晶粉碎！**
古璃趁机掷出染血的烙印碎片。碎块在虚空中重组为逆位衔尾蛇，咬住束缚方仝意识体的鸟爪。**核桃大小的光球坠向深渊！**
“方仝！”古璃纵身跃下倒悬的钟楼。
钰羌的星尘锁链同时卷住古璃腰肢与下坠的意识核。三重力量拉扯中，她左眼的星云彻底沸腾——**星尘婴儿脱离眼眶，化作微缩星舰撞向播种船残骸！**
没有爆炸，只有涟漪般的时空震荡。倒悬的城市如镜子般碎裂，虚空深渊浮现出地球的轮廓。下坠的方仝意识核突然膨胀，数据流编织成人形轮廓。
“差点睡过头...”新生的方仝接住坠落的古璃，指尖流淌着星尘与代码的混合光流，“这年头连死人都得加班？”
残骸深处传来凄厉尖啸。莱拉的水晶鸟怪躯体寸寸龟裂，播种船化作流星坠向地球大气层。在它烧毁的前一秒，船体射出最后的信号束，精准命中钰羌的星云之眼。
**新的星图在眼底展开——**
这次标注的坐标近得令人窒息：火星轨道附近，三艘完好的播种船正脱离小行星带。
方仝抱着昏迷的古璃降落在虚空平台。他胸口的银光与古璃残留的纳米纹路共鸣，形成不断重组的防护力场。
“欢迎归队。”钰羌抹去左眼渗出的星尘血泪。她的星云之眼深处，微缩星舰正缓缓返航。
大气层外，燃烧的飞船残骸如烟花绽放。而真正的烟火，将在星辰间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