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记忆迷宫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病房，为一切镀上柔和的淡金色。钰羌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银色袖扣。三天过去了，她仍能清晰地回忆起父亲在自己怀中化为尘埃的触感——轻盈、干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感觉怎么样？\"古璃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她看起来疲惫但干练，黑眼圈显示她这几天几乎没有好好休息。
钰羌勉强笑了笑：\"比看上去要好。\"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噩梦消失了，但多了很多...记忆碎片。像被打碎的镜子，我能看到每一片，但还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古璃在她床边坐下，递过一杯热茶：\"这很正常。你经历了极端的心理创伤，又突然恢复了被封锁多年的记忆。大脑需要时间整合。\"
\"方仝呢？\"钰羌看向窗外。医院花园里，几个病人正在阳光下散步。
\"在研究中心做最后一批数据分析。\"古璃的声音突然压低，\"他的左眼...情况不太好。那些红色纹路开始向脑部蔓延。我们暂时用药物控制住了扩散速度，但...\"
她的话被敲门声打断。方仝本人站在门口，左眼戴着一个特制的黑色眼罩，露出的右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箱：\"抱歉打扰，但有重要发现。\"
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那枚袖扣和一系列精密的电子设备。方仝小心地将袖扣放入一个透明容器中，容器随即亮起柔和的蓝光。
\"三天来我用所有能想到的非破坏性方法扫描了这枚袖扣。\"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里面确实藏着东西——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某种...能量印记。\"
屏幕上逐渐显现出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像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的迷宫。古璃倒吸一口气：\"这是...\"
\"记忆迷宫。\"方仝调整参数，迷宫某处亮起一个红点，\"赵岳——你父亲——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和意识注入了这枚袖扣。确切地说，是那晚的真相，和关于'影族'的关键信息。\"
钰羌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梦中那个永远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想起母亲坠楼前最后的尖叫声，想起父亲袖口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徽记...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怎么打开它？\"她听见自己问道，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方仝和古璃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问题所在。边苒雯古籍的最后一页被转移到了这里面，但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激活。根据残留的数据分析...\"他停顿了一下，\"需要一个与赵岳有血缘关系的人，在深度梦境状态下接触这枚袖扣。\"
\"也就是我。\"钰羌平静地说。她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
古璃立刻反对：\"太危险了！你刚刚从长期噩梦中解脱，精神状态还不稳定。而且我们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万一触发二次创伤——\"
\"我必须知道真相。\"钰羌打断她，眼神坚定，\"不只是为了我父母，还为了方仝的眼睛，为了那些可能还在'影族'控制下的受害者。\"她看向方仝，\"你们改良过的'织梦者'设备，现在能用吗？\"
方仝摸了摸左眼罩：\"可以，但我必须警告你，这次没有边老师提供保护。一旦进入记忆迷宫，你可能会遇到任何东西——包括你父亲刻意隐藏的最痛苦记忆。\"
\"我准备好了。\"钰羌放下茶杯，声音轻但坚定。
***
改良后的\"织梦者\"实验室比之前更加简洁，核心设备是一个半封闭的躺椅，周围环绕着六块曲面显示屏。方仝调试着参数，古璃则为钰羌做最后的心理评估。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那都是过去的记忆，无法伤害现在的你。\"古璃将几个电极贴在钰羌的太阳穴和手腕上，\"如果感到任何不适，立刻做出我们约定的手势，我会立刻中断连接。\"
钰羌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袖扣。它现在被连接上了几根纤细的数据线，看起来既古老又科幻。
方仝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型耳机：\"这是双向通讯设备，改良过抗干扰。理论上我们能保持联络，但记忆迷宫内部可能会有...扭曲。\"他的右眼流露出担忧，\"还有一点，时间流速可能不同。里面一小时，外面可能只有五分钟，反之亦然。不要慌张。\"
躺椅缓缓放平，头盔状的感应器降下来，笼罩了钰羌的视野。方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开始倒数。十、九、八...\"
黑暗降临。
起初是绝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自身的感知。然后，像老式电影放映机启动，模糊的色块开始旋转、凝聚...
钰羌\"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栋熟悉的老房子前——童年的家。但与她噩梦中的阴森雨夜不同，此刻阳光明媚，院子里开满了母亲最爱的白色茉莉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
\"这是...真实记忆吗？\"她轻声问，不确定通讯设备是否正常工作。
出乎意料，耳机里传来方仝断断续续的回应：\"信号...不稳定...但能收到...你看到...什么？\"
\"我的老家。但和梦里不一样，是晴天。\"
她小心地推开院门，木质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屋内整洁温馨，餐桌上摆着三人份的餐具，厨房飘来炖肉的香气。一切都如此真实，她能闻到食物的味道，感受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皮肤上的温暖。
\"小燕？怎么站在那儿发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钰羌猛地抬头。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微笑着走下楼——她的母亲！不是照片中凝固的影像，而是活生生的、会呼吸、会微笑的母亲！她的眉眼和钰羌如此相似，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妈...妈...\"钰羌的声音哽咽了。二十年的思念如决堤洪水，她几乎站不稳。
母亲似乎没有察觉异常，自然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快去洗手，爸爸马上回来了，今天有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就在这时，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赵岳，比钰羌记忆中年轻许多，没有疤痕，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他看到妻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但钰羌注意到了细节：他的右手袖口，内侧隐约露出一个暗红色的图案——那个徽记的雏形，还不完整，像是刚刚纹上去的。
\"爸爸的袖扣...\"她喃喃道。
年轻时的赵岳似乎听到了，表情瞬间僵硬，迅速将袖口拉好：\"小燕看错了。来，爸爸抱抱。\"他蹲下身张开双臂。
钰羌本能地后退一步。这个动作让父母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梦境开始变化了。\"方仝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些，\"注意周围细节...记忆迷宫会有引导...\"
仿佛响应他的话，客厅的挂钟突然疯狂旋转，窗外的阳光瞬间变成月光。场景切换到了深夜，钰羌发现自己变回了七岁时的身体，穿着睡衣站在二楼走廊上。楼下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又是那个夜晚...\"她颤抖着，但强迫自己倾听。
\"...太过分了！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那些'治疗'根本不是心理咨询！\"母亲的声音充满愤怒，\"我今天在周玄办公室看到了名单...上面有孩子！他们把孩子也列入了'梦核'候选！\"
\"小声点！小燕在楼上睡觉！\"父亲的声音紧张而压抑，\"你不明白...他们不是普通人...一旦被选中就无法反抗...\"
\"那就报警！举报他们！\"
\"没用的！警方也有他们的人！听我说，明天我会安排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