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离正在食早饭,虽然大军不利,但饭还是要食的。
等酒足饭饱了,王离也不去巡视大营,也不召开军事会议。就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在大帐内转圈,看起来像是拉磨的驴。
没办法。问将军、谋士们没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的国家到底灭亡了没有。如果灭亡了,我该怎么办?
王离越想越是头痛欲裂。就在这时,一名亲兵一脸惊恐的走了进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离的心中咯噔一下,涌现出不好的预感。莫非咸阳被攻破了?大秦真的灭亡了?
亲兵很生动的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道:“将军。李骜、贾成二位将军的军营都被彭越占据了。”
“你说什么?!!!!”王离目瞪口呆道。我堂堂秦国的将军,坐拥一万虎狼之师,两座坚固的大营,只过了一夜,便被彭越攻破了?彭越是什么人?不过是昌邑匹夫,无名之辈。麾下之兵也就五六千人。
奇闻。
盖天下之奇闻也。
亲兵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王离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亲兵是不会欺骗他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问道:“二位将军呢?”
“不知。”亲兵再一次吞了一口唾沫,畏惧道。
“怎么可能不知?!!!是被杀,还是被俘,还是投降了?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吗?难道我一万秦兵全投降,或全战死了?”王离再一次破防,恶狠狠的抓住了亲兵的衣领,厉声大叫道。
亲兵浑身颤抖,畏惧道:“将军。真的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可能是......”他没有敢往下说。
秦军一万虎狼之兵,面对彭越的这么点人马怎么可能全部战死?结合咸阳的消息,肯定是先动摇,然后全部投降了。
成建制的投降啊!王离也想到了,终于绝望,放开了亲兵长叹道:“皇帝驾崩才多久?盗贼就攻破函谷关进入了咸阳。虎狼之师都成建制投降了。”他对亲兵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封锁消息。并召见将军、谋士。”
“是。”亲兵如蒙大赦,赶紧溜走了。
王离沮丧,颓废,浑身无力。长城带十五万兵南下进攻韩婴的意气风发,全部随风散去了。
事实证明,他才是那个滑稽丑角。
“祖父、父亲。我有辱门楣啊。”王离忽然痛哭失声,想要拔剑自杀,但又不敢。倒不是怕死,而是怕秦国如果没有灭亡,那他这个主将自杀岂不是千古罪人?
谋士们走了进来,看到王离失声痛哭的样子,赶紧转身去了外边站岗。
王离听到动静,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平静道:“进来吧。”
谋士们这才敢进去。
一名谋士大着胆子问道:“将军。何事大哭?”
王离道:“哭我辱没先祖。”其他一句话也没说。
谋士不敢再问战战兢兢。过了许久,各军将军、校尉到齐了,所有人低着头跪坐,假装自己是鸵鸟。
“哎。”王离长叹一声,把事情说了。
谋士、将军、校尉齐齐震惊,很多人悚惧。彭越以五六千人竟然能夜袭我们两个军营,击破二营,二将军不知所踪?这军队到底动摇成什么样子了?
王离哭了一场,恢复了精气神。说道:“莫要畏惧。我与李骜、贾成是不同的。我王氏三代为将,打出来的威名,是镇得住军心的。我们军队又多,是大连营。韩婴也不敢来袭我。”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说道:“但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被韩婴杀光。”
一名老将军很平静的问道:“将军是有了决断吗?”
“然。”王离点头,然后说道:“我们现在不知道咸阳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守住。但我们身为将军,带兵在外。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我决定把河套、长城的精兵,并守备太行山、吕梁山道路的五万精兵撤离南下。我引兵离开,前往河东南部平原、河内郡驻扎。我们先保河东、河内二郡,与三川郡、荥阳、虎牢互为犄角。重振军心。如果大秦灭亡,我就自杀了。如果大秦没有灭亡,我们也能再战。”
顿了顿,他又说道:“传令。各遣一万精兵,分别把监视北边韩武、西边李琮的军队接应回来,防止他们也被夜袭击破。徒增损伤。今夜留驻,明日撤兵。”
将军们震惊,有人惊愕想说话,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长城是丢不掉的。但是河套呢?始皇帝攻取河套之地,付出多少代价?就这么舍弃了。一些老将军心痛。但又没有办法。什么河套,连秦国都可能要灭亡了。始皇帝的功业,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是。”众将军、谋士心情复杂,很多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异口同声应是。
王离点了点头,随即做了细节的调遣工作。这才结束了这场军事会议。
王离心情不佳,实在是坐不住。想了一下后,他让亲兵为自己披挂,随即翻身上马,率领百余亲兵轻骑前往营门口,登上了营墙,观看前方韩婴大营。
韩婴的大营与他第一次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营高雄伟,士卒精神抖擞,仿佛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而秦军。
王离转头看了看附近的秦军士卒,很容易就感觉到了紧张、不安、惶恐的气息。
“人困马乏,军心不振,如何再战?韩婴。我恐怕我再也没有机会砍下你的脑袋,以雪耻辱了。”王离转头再一次看向前方的韩婴大营,轻叹道。
营寨上的“伐无道,诛暴秦”、“仁义”、“韩”字旌旗,就像是针刺一般,刺的他心疼。
“噫,始皇帝的霸业衰矣。”
韩婴在外有探子。王离撤走北边、西边的监视军队,龟缩进入大营的事情,立刻被他知道了。
张苍、栾布互相通了通气,一起前往韩婴的大帐。
他们想一举击破王离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