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货车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王强握着方向盘,额角渗出冷汗。车载GpS不断重复“路线错误”,仪表盘上的油量指示灯却在疯狂闪烁。他本不该接这趟深夜送货的活,可雇主出的三倍运费实在诱人——将一批医疗器械送往深山里的疗养院。
“还有三公里到羊角坳。”雇主发来的短信在屏幕上跳动。王强抬头望去,道路两侧突然冒出成片的枯树,枝桠扭曲如鬼爪。风掠过树梢,竟发出类似山羊的咩叫声,尖锐得让他耳膜生疼。转过弯道,一块锈迹斑斑的木牌歪斜地插在路边:“前方施工,禁止通行”,但被人用红漆粗暴地划掉,重新写着“疗养院欢迎您”。
车灯照亮前方时,王强猛地踩下刹车。路中央站着个浑身沾满泥浆的男人,他背着巨大的麻袋,麻袋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男人缓缓转头,月光下,王强看清了那张脸——皮肤布满灰色鳞片,两只弯曲的羊角从头顶突兀地生长出来,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搭个车......”山羊人开口了,声音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王强感觉心脏快跳出胸腔,颤抖着按下喇叭。山羊人突然暴起,纵身一跃扑向挡风玻璃,尖锐的羊角撞出蛛网般的裂痕。王强猛打方向盘,货车失控冲进路边的沟里。
等他清醒过来,四周一片死寂。手机没有信号,车门被卡住打不开。后视镜里,山羊人正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麻袋里不断渗出暗红的液体。王强绝望地拍打车窗,忽然瞥见副驾驶座上放着雇主留下的包裹,里面除了货物清单,还有一叠泛黄的剪报。
1973年的报纸头条刺痛了他的眼睛:“羊角坳疗养院活体实验曝光!”报道称,这家疗养院打着治疗精神病的幌子,用患者进行基因改造实验,试图将人类与山羊基因融合。事故发生在一个暴雨夜,实验体集体暴走,工作人员和患者全部失踪,只留下满地羊角和撕碎的白大褂。
“找到你了。”山羊人的声音贴着车窗响起。王强惊恐地发现,对方麻袋里装着的,竟是半截穿着白大褂的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山羊人用羊角撬开了车门,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新的实验品......”它伸手抓住王强的衣领,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污垢。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亮起车灯。山羊人发出愤怒的咩叫,松开王强消失在树林里。一辆越野车停在旁边,下来的是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你不该来这里。”男人将王强拽上车,“我是最后一批幸存者的后代,来销毁疗养院的证据。”
车子在黑暗中疾驰,男人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半边布满鳞片的脸。“三十年前,我父亲参与了实验。他们以为融合失败了,其实......”他掀起袖子,手臂上赫然长着细密的羊毛,“我们这些‘半成品’,每晚都要承受羊角生长的剧痛,只有新鲜的人肉才能缓解。”
疗养院的轮廓在车灯中浮现,整栋建筑爬满藤蔓,窗户破碎如空洞的眼眶。王强透过车窗,看见无数身影在走廊上游荡——他们有的顶着扭曲的羊角,有的四肢着地爬行,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咩叫。
“下车吧,新的实验开始了。”男人露出狞笑,车外不知何时围满了山羊人。王强被拖出车外时,听见疗养院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混杂着人类的惨叫与山羊的嘶鸣,仿佛地狱之门正在开启。
当月光再次照亮羊角坳,王强的货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车门大开,驾驶座上只留下那叠剪报,上面用鲜血写着:“别相信任何人”。而在疗养院的地下室,又多了一个戴着羊角的身影,正茫然地盯着手术台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等待着下一次“实验”的开始......
此后,路过羊角坳的司机偶尔会看见一个背着麻袋的山羊人在路边徘徊。若有人停车询问,第二天就会在山脚下发现他们的车,车门大开,车内只剩沾满羊毛的血迹,而远处的疗养院废墟里,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咩叫声,像是在嘲笑每一个误入此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