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村里的槐树叶子开始泛出诡异的黑褐色。我作为实习护士被分配到镇卫生院,值夜班的第一天,护士长就神色凝重地叮嘱我:“千万别去三楼东侧的产房,尤其是听见婴儿啼哭。”
三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抱着病历本经过东侧时,一阵阴风突然卷起墙角的枯叶。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瞥见里面飘着团白影,像是件沾血的孕妇裙。正要凑近查看,身后突然传来护士长的怒吼:“谁让你过来的?!”
当晚我值凌晨班,值班室的老式座钟刚敲过两点,走廊里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嗒、嗒、嗒”,像拖着湿漉漉的裙摆。我透过门缝张望,昏暗的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扶着墙缓缓移动,隆起的腹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救救我……”沙哑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我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桌上的搪瓷杯。等我再看向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串暗红色的水迹,在瓷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弧线。
第二天,我向老护士打听三楼的事。她往茶杯里撒了把朱砂,压低声音说:“十年前有个难产的产妇,丈夫在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听到噩耗后大出血,一尸两命。从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产房就会传出婴儿哭声。”
话音未落,产房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叫。我跟着护士长冲进去,床上躺着个面色惨白的孕妇,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快!我的孩子……”她的肚子在床单下诡异地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孕妇的瞳孔逐渐涣散。就在这时,她的肚子突然瘪了下去,床单下渗出大片黑红色的血水。我颤抖着掀开被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沾着黏液的槐树叶。
当晚血月高悬,我在值班室打盹时,被一阵清脆的摇铃声惊醒。走廊尽头的产房门缝里透出猩红的光,哭声混着铃铛声越来越近。我躲在储物柜后,看着那个孕妇拖着长裙缓缓走来,隆起的腹部随着步伐起伏,裙角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浑浊的河水。
“借你的手……”她在门口停下,腐烂的手指穿透门板,冰凉的触感贴着我的脖颈。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值班室的窗户被撞开,槐树枝桠上挂着湿漉漉的襁褓,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襁褓里露出半张青紫色的脸。
第二天,我在档案室查到十年前的病历。那个难产而死的孕妇,名叫苏婉,她丈夫车祸身亡的地点,正是村口那棵千年老槐树下。更诡异的是,她的死亡记录旁边,有人用红笔写着:“槐树孕子,血月还魂。”
深夜查房时,我发现307病房住进个陌生孕妇。她蒙着厚厚的面纱,腹部高高隆起,床边放着个褪色的婴儿摇篮。“能帮我倒杯水吗?”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划过玻璃,我接过水杯的瞬间,瞥见她手腕上的胎记——和病历照片里苏婉的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整栋楼突然停电。我举着手电筒跑向307病房,里面传来诡异的哼唱声。推开门,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产床上,孕妇的肚子高高鼓起,正在有节奏地抽搐。“来当孩子的接生婆吧。”她掀开面纱,腐烂的脸上咧开猩红的嘴,从喉咙里吐出团蠕动的黑线。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被锁死。黑线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向病床。孕妇的肚子突然炸开,无数湿漉漉的婴儿从血水中爬出,他们的眼睛蒙着白翳,指甲缝里嵌着槐树皮,张着没牙的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们需要新妈妈……”婴儿们的声音混在一起,组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我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护士长的警告。恍惚间,我感觉有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肚子,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我体内扎根生长。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保洁阿姨发现了昏迷的我。307病房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摆着片新鲜的槐树叶,叶脉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从那以后,我总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每当夜深人静,肚子里就会传来细小的胎动,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