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仍被黑暗笼罩,德州城头和清军大本营之间被无边的夜色吞没,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战场上出现了一种短暂的寂静。
在清军阵列之中,十门红夷大炮已经稳稳地架设在事先搭建的炮台之上,炮兵们急行军赶到,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在石延柱的连连催促之下,只能匆忙地进行试炮。
炮兵打了一发之后,其余九门炮,也摸着黑对着远处的德州城陆续进行射击,借着德州城头的火光,只能勉强看清弹着点。
石延柱站在炮兵阵地旁边,颇为满意地看着十门红夷大炮,这时副将来到他身边道:“额真,兄弟们赶了一夜路,是否先埋锅造饭?”
石延柱此刻心中大定,对副将道:“不必了,天亮之后即可全面攻城,我们进了德州城在吃饭!”
“点火!”
清军将领一声令下,炮手们迅速点燃引线,刹那间,火光闪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枚枚炮弹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朝着德州城墙呼啸而去。
炮弹狠狠地砸在城墙上,被击中的部位,砖石纷纷产生裂痕,露出深深的凹痕,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城墙剧烈颤抖,仿佛大地都为之震动。
有一发炮弹直接击中了城楼,碎砖断石四处飞溅,瓦砾砸向了城头的守军,城墙上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不少人被碎石击中,受了伤。
清军这一轮炮击,成功凝滞了城头守军的压制,城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这正给挖掘河口的清军制造出了机会。
黑暗并未持续太久,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壕沟和护城河边上的清兵听到己方的炮声之后,士气大振,开始没命地挖掘西侧的河口。
远处的巴哈纳见状,放声大笑起来,朗声传令道:“传令下去,加速开挖,只要成功掘开河口,便是大功一件!今日不必在上场。”
在清军持续不断的炮击压制下,城头上的明军已然难以阻挡清军的挖掘行动。
半个时辰之后,城西护城河终于被掘开了一道缺口,由于运河东岸的地势高于河床,护城河的水迅速被引入运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清兵炮兵在急促的行军之后,携带的炮弹恰在此刻消耗殆尽,与此同时,壕沟之上也被开辟出了十几条通路,在响亮的号角声中,列阵的清军如同潮水般开始冲锋。
城头的李岩面色凝重,德州能不能守住,就看接下来双方的比拼,现在德州守军,并没有同清军野战的能力,所以只能蜷缩在城中,利用城池,消耗清军兵力。
等待已久的镶红旗汉军终于出动了,他们扛着云梯,举着盾牌,冒着箭雨,跨越护城河,朝着城墙冲去,弓箭手和火铳兵,在盾牌的掩护下,开始朝着城头射击。
而城头上的明军也毫不示弱,迅速组织反击,弓箭手拉满弓弦,箭如雨下,火铳手也点燃引线,铅弹呼啸着朝着城下射击。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双方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不断有士兵倒下,清军凭借人数众多,终于冲到了城下,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
城墙上准备已久的佛郎机炮再次轰鸣作响,这次炮弹中装填的是铁砂和碎石,明军点燃引信,巨响震天动地。
最先冲到城下的清军被如雨般的碎片击中,距离最近的士兵上半身瞬间被打得血肉模糊,宛如一团团可怖的血块。
清军后方的弓箭手敏锐地抓住时机,将几名尚未撤下的炮兵射杀,随后他们自己又被城头的火铳兵击杀,双方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城下已然尸横遍野。
城头上的明军,在清军火铳与弓箭的猛烈攻击下,伤亡逐渐增多,伤员们被后方的辅兵急急忙忙地抬下城头,与此同时,城内的援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补充上城头,继续作战。
在这场激烈的攻防战中,城头上的明军不仅以弓箭和火铳还击清军,还纷纷搬起雷木和滚石,狠狠砸向城下的清兵,一旦被砸中,立即头破血流,痛苦倒地。
随着城下清军越来越多,城头上滚烫的金汁一锅锅地沸腾着,从城墙倾泻而下,被浇倒的清军立即痛苦嚎叫,即使身穿棉甲也难以抵挡。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太阳高高升起,但清军仍未攻城,远处一直盯着战场的巴哈纳和石延柱面色凝重,德州守军的顽强抵抗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原本以为,随着崇祯帝的自缢和京师的沦陷,明军会如同丧家之犬般不堪一击,迅速溃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预想。
巴哈纳当机立断,命令道:“派遣一支兵马,佯攻东门,吸引明军的兵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有清兵在弓箭手掩护下,终于登上了城头,只见城墙之上,一队队明军手持刀剑盾牌,正严阵以待。
好不容易登上城头的清军,立即同明军展开了白刃战,城头明军在郭云龙的带领下,将这些清兵通通斩杀在城楼之上。
赶了半夜路,滴水未进,又奋战两个时辰的清军,体力终于渐渐不支起来,巴哈纳和石延柱轻敌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
见己方士兵体力渐渐不支,清军阵中终于传来了鸣金之声,正在进攻的清军如获大赦,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之上的明军,也松了口气,纷纷坐在了城垛处,李岩下令道:“尽快把饭送上城头,抓紧时间休息,清军下午一定会继续攻城!”
郭云龙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对李岩道:“骑兵一直未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末将带领骑兵,从东门突袭敌阵?”
李岩道:“我方骑兵未动,清军何尝不是,先去休息,传令其余四门保持警戒,防止清军突袭!”
说罢,李岩望着了一眼城墙上,被斩杀的清军尸体,又吩咐道:“将这些人的首级砍下,悬在城头,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