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忽然站出来反对赵立春,显然无法立刻聚集起足够的力量。
对高育良而言,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而祁同伟恰好为他提供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因此,面对赵立春的笑容,高育良迅速回应:“这个项目确实能让外界更好地认识我们汉东!”“让人们知道,三十年来,我们汉东是如何在赵书记的带领下走向世界的!”赵立春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少了谁都不行。”
“说到带领,其实是组织带领,是**领导!”
“我们只是开创潮流,像先手持火炬渡江的探路者一样!”
的确,就像那些手持火炬引路的先锋!高育良笑着点头:“立春书记的想法非常深刻。”
赵立春对高育良的态度感到满意,至少从现阶段看是这样。
高育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希望尽快打造属于自己的团队,同时尽可能淡化与自身关联的痕迹。
这样的想法并不难理解,就像李达康一样,即便他的某些行为可能被解读为背离,赵立春依然能够接纳他,甚至在关键时刻予以支持。
既然赵立春能接受李达康,那么他又怎会不容忍高育良?更何况,高育良可是他格外看重的人选。
意识到这一点后,赵立春只是简单叮嘱了高育良几句,接着便针对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项目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并对方案做了细微调整,使之更加契合上级的期待。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里准备回汉西的钟正国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一怔,随后笑着摇头道:“祁同伟这一手确实厉害!对赵立春而言,这简直堪称绝妙的阳谋!”“实在令人佩服!”
“他显然摸透了赵立春的心理,这一招既精准又有效。”
“即便我们这些旁观者,也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钟小艾疑惑地问:“不过就是一个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而已,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钟正国笑着解释,这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因为它本质上是一场思想层面的博弈,最终也会以某种观念的形式呈现出来。
“你只需明白,这是赵立春眼下最迫切的需求,而他又不便主动提出。”
“我甚至怀疑,他压根没想到事情能这样处理,你说是不是很巧妙?”
“要知道,现在这个阶段,他愿意投入精力关注的事屈指可数,要么来自上面的指示,要么是班子内部的事务。”
“偏偏最近班子内部传出了一些异议,此时此刻的他格外敏感。”
“因此,当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项目适时出现时,至少可以缓解赵立春的顾虑,使他不必再紧紧盯着高育良。”
“你的这位朋友,看似简单的一招,不仅替他的老师化解了危机,还为老师争取到了难得的空间与机会。
其中奥妙之处还有很多,比如选址就在吕州市那个即将拆除的月牙湖美食城。”
“哈哈,真可谓匠心独运!”
“那是自然。”
“最妙的是,你知道吗?”
钟小艾摇头晃脑,仿佛拨浪鼓一般。
钟正国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这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最终定址吕州市。”
“至于博物馆的具体展览内容与主题……”
“赵立春不宜过度参与,更不该亲力亲为。”
“此事交给提案人来完成最为合适。”
“内容必须保持客观公正。”
“这样一来,赵立春不仅不能过多干涉,还要剔除一切可能凸显个人色彩的部分。”
“避免博物馆成为他的个人宣传平台。”
“否则,整个项目将失去意义。”
京城,梁群峰的家。
自汉东卸任后,这位老书记便迁居京城颐养天年。
虽退休之际略显尴尬,未能体面告退,但他一生爱面子,索性远离汉东,来到这座繁华都市。
这里有他的侄孙,在某部委供职,身为资深司法工作者,他依旧可以贡献余热,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然而,某日,一通来自汉东的来电打破了平静。
梁群峰顿时坐立难安。
大侄子不解地问道:“二叔,真的需要赶忙回去吗?”
梁群峰长叹一声:“我并非为了争夺什么。”
“进不进那个展览馆,我都无妨。”
“我担忧的是,你不情愿被选入,可偏偏有人强行把你推上去。”
“我害怕他们会做出不公正的事。”
梁群峰所虑并非自己的功绩能否进入吕州展览馆,而是有人可能在背后恶意编造对他不利的内容。
几十年的工作经历,谁能保证从未有过失误?不过是多或少、弥补与否的问题罢了。
最近,他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项目背后,竟有祁同伟的暗中操纵!
这如何不令他忧心忡忡?
回想当年,他曾因梁璐的原因介入祁同伟的毕业分配,将这个从农村走出的孩子又送回故土,这对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即便高育良向他保证祁同伟不会胡作非为,梁群峰若不亲力亲为,又怎能完全信任?
另外,梁群峰嘴上虽称不去展览馆也罢,但若真有机会入选,岂不是更好?毕竟,他也是汉东经济三十年发展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之一。
对于这些退下来的领导干部来说,他们正是汉东三十年发展的坚实支撑,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页。
梁群峰清楚,有些事若自己缺席,年轻人可能会装作毫不知情。
即便他们并非有意忽略你的功劳,仅是以寥寥数语一带而过,这也分明是对梁群峰的一种漠视与否定。
然而,在汉东,他们绝不敢轻视你的分量,甚至会主动征询你的看法,揣摩你的立场。
所以,不论基于什么考虑,梁群峰都必须赶在此项目最终定案前返回汉东。
唯有如此,他才有望成为内容顾问,直接投身于展览馆的建设之中。
毕竟,连赵立春都极为重视的东西,他又怎能甘愿错过?
于是当天,梁群峰毫不犹豫,未带任何行装,径直登上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到了汉东,回到了京州。
在京州市陈岩石的家中,老伴看着他焦虑地在房内来回踱步,不禁劝道:“要是你不放心,有想法,就直接找高育良或赵立春去。”
陈岩石冷笑道:“我能放心吗?这汉东经济发展博物馆,岂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定的?他在汉东才待了多久?又如何知晓汉东的风雨沧桑?又怎知三十年间哪些应写,哪些不该写?”
“我对这个项目本身无异议,但对祁同伟我有意见!”陈岩石接着说道。
老伴放下手中的活儿,反驳道:“我觉得祁同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不堪。
若他真那么差劲,又怎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陈岩石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机会。
就算他在业务上有些本事,我也承认他在某些方面做得很到位。
但撰写汉东三十年经济发展的大事记,可不是他这种资历所能承担的!”
“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可曾想过此事的严重性?”
“我必须表达我的反对意见!”
“必须组建顾问团队。”
“要让一切公平公正得以体现!”
“不能让一个本可以大有作为的项目。”
“沦为他个人的工具。”
老伴对此毫不知情。
这些年,除了大风厂的事情,她从未见老伴如此在意。
都退休这么久了,他还整日操心。
“对了!”老伴突然开口,“既然这个展览馆要在吕州建,监察院也参与其中,陈海不是也可以参与吗?”
“你怎么这么糊涂,让陈海出面不就行了吗。”
“他毕竟是吕州海平区的监察长。”
陈海?
提起这小子就让陈岩石生气!
你说你不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吕州市提出这个项目之前,跑到京州养病去了。
你现在就算想回去,人家还会搭理你吗?
别总以为别人是傻子,觉得自己最聪明。
笨蛋进不了这个圈子。
不过,老伴的话倒也没错。
只要陈海能放下架子,硬着头皮回到吕州,他还是有机会参与其中的。
终究,只要自己不觉尴尬,尴尬的便只有他人!
恰如俗话所说:说到曹操,曹操便至。
此刻,陈海来电响起。
“爸!”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
陈岩石顿时精神振奋:“什么好消息?”
陈海爽朗的笑声从电话中传来:“达康书记帮忙办的事成了,组织已派专人考察我,回京州之事已成定局!”
陈岩石默然片刻。
陈海接着笑言:“爸,迈出这一步后,我的未来将豁然开朗。”
“往后跟着达康书记,前途自然无忧。”
“达康书记慧眼识才,猴子便是极好的例子。”
“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会回到反贪局。”
“爸,你觉得如何?”
“这个职位需不需要调整?”
“若有必要,猴子可与达康书记商议。”
“毕竟达康书记用我们,也是希望用在适合的位置。”
“爸,你为何不说话?”
“爸,你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吕州市,“汉东经济改革展览馆”筹备工作组。
此前上报的是“吕州经济发展博物馆”。
此处“吕州”二字显然是祁同伟等人特意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