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由高育良出面调停,祁同伟自当给足面子,毕竟高育良是自己的授业恩师。
官场之中,师徒传承向来重要且牢固,就像历史上徐阶与张居正的关系一般。
于是,祁同伟含笑回应:“职务分配本无优劣之分,没有基层经验,就不会有今日的我祁同伟。”
话锋一转,他关切地问道:“老院长近日身体还好吧?下次我去汉东,必定亲自看望。”
高育良听后甚感满意,心中暗叹:果然是自己最为满意的弟子。
祁同伟即便心中另有想法,只要表面表现得体便已足够。
“还有一事,”高育良话锋突变,“侯亮平你还记得否?”
祁同伟心头一震,怎会忘却?那位前世亲手将他们师徒推入深渊的劲敌,甚至可以说是汉大帮的叛徒。
高育良接着说道:“他昨日来寻我,问了些关于你的事,似有意调往东山。”
祁同伟闻言颇为惊诧,轻笑一声:“钟会长不是安排妥当了吗?为何要绕到我这儿来疏通关系呢?”
高育良微微一笑,提醒道:“若想更上一层楼,今后说话得更谨慎些,莫要总直呼其名,提防隔墙有耳。”
随后,高育良向祁同伟透露更多细节:“侯亮平非轻易开口之人,他与钟小艾的关系尚不明朗。
未来他们会走向何方,无人能知。
但他与你一样,是我的学生。
既是他来找我,我自当为他说几句。
至于能否成事,全看你了。”
高育良对侯亮平的评价颇为公正:“此人颇有主见,亦追求进步。
但钟小艾这样强势的女孩,让他身处其中恐难有作为。
再者,长期从事纪律工作易招致怨恨。
若他真有志向,我劝他先理清自己究竟该走哪条路。”
祁同伟听得一头雾水,并非不解高育良言语,而是不明其真实意图。
直至高育良觉得铺垫到位,才慢慢道出真正目的。
祁同伟似笑非笑地道:“这绝非我一人之见,老院长的看法亦然。”
祁同伟闻言一怔,随即放声大笑。
他瞬间明白了个中玄机——原来是自己擅自离开汉东,梁群峰等不及了,开始重新考虑接班人选了!
天哪,这转折也太出人意料了吧!梁群峰竟对侯亮平另眼相看?!祁同伟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确凿,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命运的车轮悄然启动,祁同伟心中默念。
这不是一句戏言,仅需审视二人未来的走向便明了。
祁同伟与侯亮平年纪相仿,各自背后亦有倚仗。
然祁同伟为攀附梁群峰,竟不惜折辱自身,跪拜于前,终成其婿。
自此,他在汉东官场一路顺风顺水。
待侯亮平赴京州市推进反腐败工作时,祁同伟已接近接替高育良的地位。
而此时的侯亮平,不过是一名总局处长。
直至挚友陈海突遭变故,他才侥幸升任反贪局局长,勉强位列副厅级。
欲达正厅级,仍需漫漫长路。
反观祁同伟,已然踏上更高层级的征程。
若非沙瑞金降临汉东,祁同伟晋升部级几成定局。
身为穿越者,祁同伟也未曾料想这般发展。
他不禁询问:“老师,您难道不怕弄错姻缘吗?侯亮平会答应吗?”高育良微微一笑,答曰:“这要看他是否追求进步。”
祁同伟郑重说道:“老师,我向来坚守原则,违背纪律之事断不能为。”
高育良点头赞许:“很好,课堂上的道理你并未忘却。”
与高育良通话后,祁同伟依旧忍俊不禁。
说起托人办事、疏通关系,祁同伟如今在东山乃至越东领导中的威望不可小觑。
若有他在其中斡旋,一般请求皆能实现,除非过分苛求。
毕竟,无论是借调还是调动,最难的是接收方的首肯。
一旦同意,想去哪都无碍。
世间哪个部门缺了谁都能运作?你走了,自有他人填补空缺。
你可能不知,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岗位,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美差。
然而,到东山后,即便无显赫政绩,只要耐心等待东山由县级市升格为直管市,你的职务便会随之提升。
这便是为何东山成为体制内年轻人的热土。
祁同伟接连接听数通来电,诸多访客络绎不绝,但他始终恪守原则,未轻允诺。
他总有办法给出合理借口婉拒,比如对方若表露对闲职的兴趣,他会建议:“若求安逸,不如申请去缉毐部门?”若是对方展示出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亦会打趣:“既然如此,缉毐岗位再适合不过。”
此语出口,对方常陷入沉思。
无论来者是谁,祁同伟只有一句话:“我专注于缉毐,所能推荐的只有缉毐岗位,敢接受挑战吗?即刻入职,直面考验!”这时,对方往往自行找寻退路,草草结束通话。
---
终究,那些贪图捷径、觊觎虚荣的人,怎会甘冒风险?而敢于挑战未知的勇者,却是祁同伟乐于引荐的对象。
他自身经历过风浪,亦愿为他人铺设坦途。
在他眼中,参与卧底任务这样的实战,比滞留局内毫无作为更有意义。
提到电话,祁同伟忽然想起一桩要事,急忙查看手机,却发现通话记录繁杂,想要寻找的信息已被覆盖。
不过,他自有办法,立刻赶往电信局,打印出一份详尽的通话清单。
他按时间顺序逐一筛选,最终锁定了那通关键通话——就在“破冰行动”前十分钟,一个频繁呼叫的号码!
最近,祁同伟一直在追查泄密事件,将整个过程反复推敲。
他深信世间没有无缘由的巧合,为什么泄密电话恰巧在那个关键时刻拨给了林耀东?而这件事与自己未接的来电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时间上的高度契合,令他满腹疑虑。
找到电话号码后,祁同伟略作迟疑,还是拨通了。
正如他曾经的经历,第一次无人接听,但第二次接通时,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喂,哪位?”
钟小艾那天未能与陈阳顺利通话后,便未保存祁同伟的号码。
此刻,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来电,她一时无法辨别身份。
加之近日身体欠佳,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因为与侯亮平的小争执,她状态不佳。
祁同伟听出了熟悉感,却又一时记不清是谁。
他略作思索,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钟小艾不满地挂断电话,心中暗忖:这人怎么这样,自己打来的电话还问我是谁!但祁同伟并未放弃,再次拨打。
这一次,钟小艾迅速接起,并客气地拒绝:“同志,您可能拨错了号码,请不要再来电打扰。”
“我是祁同伟。”
电话另一端传来坚定的话语。
钟小艾微微一怔。
祁同伟究竟为何致电?
难道他是闲得发慌?
不对……等等。
钟小艾这才想起,是自己主动拨通了他的号码。
“嗨,祁学长,您好您好,我是钟小艾,您还记得我吗?”
祁同伟目光微凝,心中充满惊讶:钟小艾?!
怎么会是她?
即便不是她,也不应该是她!
况且她不是应该留在京城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不不,自己想多了。
若林耀东真与钟小艾有所牵连,他又何必费此周折?
祁同伟缓缓开口:“上次是您主动联系我的吧?”
“没错没错,正是我。”
钟小艾的声音传来,“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向您借些资料。”
“你们督查组组长李维民,前阵子不是被带走了吗?”“我只是想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要是有结论了,我还打算拿他做个案例。”
“不过后来……嘿嘿,您就当我没说吧。”
真相大白。
祁同伟满心疑惑:“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是。”
钟小艾答道,“哪儿晚了,我们那时还在加班呢。”
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如今在越州交流学习,你知道吗?”
行了,祁同伟算是明白了。
就是她没错。
若钟小艾仍在京城,祁同伟或许仍会迟疑。
但这女子人在越州,一切便对上了。
况且,他再无其他疑点。
于是,祁同伟平静地说:“你在越州吧?我想见你一面。”
什么?
见我?!
钟小艾再次愣住。
你见谁?
即便我也很想见你,但我去见你和你来找我意义完全不同!
祁同伟,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你该不会听说我和侯亮平闹矛盾了,就以为……
不,别误会。
我对钟小艾毫无兴趣。
我只是因陈阳姐的关系,才想看看你。
钟小艾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有必要说清原委。
“实在不必麻烦,祁学长,我事务繁忙,也不想见你。”
不,祁同伟摇头否决,语气坚定:“我认为,这非常必要。”
三小时后,钟小艾便见到了祁同伟,还有随行的纪律人员。
钟小艾:“???”
你说的见面,是这种见面?
此事在越东掀起巨大波澜,很快传至京城。
消息经过汉东、汉西等地时,也在圈子内引发强烈震动!
“钟小艾?!”
高育良首次怀疑自己是否老了,耳背听错。
他刚才还与祁同伟通话,怎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祁同伟私自带走钟小艾,显然并非出自导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