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指挥就交给蔺放,沐津的任务就是坐镇中军鼓舞士气。
配重炮车的扬杆一次次拉下然后猛地扬起,一块块巨石腾空,在和县的城墙上制造着震动和死亡的乐章。
何七抱着脑袋蹲在离城墙不远处的一间土砖屋里面。
挨了第一轮石头后,何七就知道自己错了。当然,不止何七知道自己错了,那些武装百姓也知道自己错了。
这来的哪里是所谓安南军?
这是西南边军来了!
没错,和县的武装百姓,根本就不相信沐津这所谓安南军有这么强横的攻城器械。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边军才会有外面那些大家伙。
何七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派人去打白旗,对面不仅没有停手,反而那举白旗的倒霉蛋连人带旗子被一块落下的巨石给埋了。
这不是妥妥的西南边军风格么!
只给你一次投降的机会,然后就再不给你举白旗的机会了。
两个时辰后,和县的南城门连同上面的城门楼都被配重炮车给轰塌了。
蔺放手里的令旗往前面猛地一挥,激昂的长号角声中,前排的重盾步兵齐喝一声,提起盾牌在号角声的指挥下向着城墙缓缓推过去。
后面,是整装待发的弩兵。
大阵缓缓行进到离城墙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长号角声停,盾兵举盾,弩兵张弩,在急促的短号角声中扣下了悬刀。
“咻咻咻”的利箭呼啸声中,数不清的箭矢从安南军的战阵上空腾起,向着城头笼罩了过去。
“笃笃笃”的声音中,一部分箭矢钉在了夯土城垛上,一部分箭矢飞过被配重炮车砸垮成的缺口,飞入城中不知所踪。
三波箭雨过。
短号角声停,“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与此同时,中军台上的旗语兵打出了不同的旗号。
大阵开始分化,一部分盾兵原地不动,护卫着弩兵,一部分开始向着城墙移动。与此同时,扛着简易登城梯的先登勇士也开始分开,向着城墙冲去。
重盾步兵率先冲到城墙不远处,他们吸引城头上的攻击,让先登勇士能快速架起登城梯。
同时,床弩击发,一根根踏橛箭呼啸着飞过短短的距离,狠狠地钉在了城墙上。
有先登勇士攀着踏橛箭向着城墙进攻了!
城墙上没有什么反击,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人,射出了稀稀拉拉的箭矢。
大部分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武装百姓,在挨了两轮巨石后,就发一声喊丢盔弃甲逃走了。
先登勇士轻而易举地上了城头。
“当”的一声,一个武装百姓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战刀,再看看面前的这个钢铁人,双眼瞪得溜圆,嘴里发出不知道什么声的吼叫。然后,就被这个安南军先登兵给一剑将腹部捅了个对穿。
先登勇士虽然不配盾,但也都是身披双重铠,手持双手锤或斩马剑用一往无前的突击在城墙上杀出个落脚地的。
双重铠提供的防护让先登勇士可以无惧武装百姓的攻击,防守厮杀就行。
就在安南军将士攀着登城梯、踏橛箭源源不断涌上城头的时候,南门处城门和城门楼垮塌形成的斜坡,重盾步兵在发现后面没有阻挡后,也如同潮水一般冲进了城里。
至于和县其余的几个城门,都有骑兵守着,不怕和县的这些叛民出门,就怕他们不出门。
武装百姓的反抗连浪花都没有掀起,只是泛了几个小涟漪就迅速湮灭了。
何七等一众头领都被俘虏了。
和县的百姓从门缝里看着在街道上隆隆行进的军队,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命运。不过,让和县百姓微微有点安心的是,这些所谓安南军并没有烧杀抢掠,反而还镇压那些烧杀抢掠的地痞流氓。
每抓到一个烧杀抢掠的地痞流氓,这些官军直接就地斩首,然后弄根竹竿将首级在路口悬挂起来。
整整一天,和县城里军人跑步行进的铿锵声不绝,不停的有求饶声,也不停的有刀刃斫肉声。
对于和县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不安的一天。
这一天,很快过去了。
一大早,和县百姓吃过早饭后,一家接着一家的大门被战战兢兢的人们打开了。
然后,惊呼声响起。
只见许多路口都立着竹竿,竹竿上面都挂着人头。
接着,只见一个穿着大红战袍腰挎战刀,手里提着一面锣的士兵一边敲锣一边吼道:“墨郡王令:菜市口午时除贼!墨郡王令:菜市口午时除贼!……”
百姓们看着那士兵和声音渐渐远去,一个个沉默了下去。
不多时,只见一队步伐铿锵的士兵巡逻过来。
终于,一个老人仗着自己年纪大,拦在了前面。
安南军将士吃了一惊,要知道,这老人的年纪一看就很大,没有八十起码也得有七十了。按照殿下制定的军纪:冲撞老幼者,罚俸三个月,杖十五。
当然,在大虞律法里,年纪过了七十,就基本上没有法律能约束了。哪怕就是给你脸上吐唾沫星子,你都得老老实实忍着。
当然,这不止是大虞的律法。从有王朝开始起,就有这律法了。哪怕是史书上记载的出了名的无法无天的暴君恶人,都没有践踏过这条律法过。
打头的什长赶紧立住,客客气气见礼道:“老丈,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老人松了口气,这些官军还挺有礼貌的嘛。
捋捋颌下花白的胡子,老人问道:“军爷,今天还开市吗?”
什长愣了愣,就这事?但还是很礼貌的答道:“回老丈,按照安南节度使府令,市场从早到晚,不再有开市锣和闭市鼓。”
老丈闻言呆了下道:“军爷的意思是,以后没有宵禁了?”
什长点头道:“没有宵禁,但请老丈放心,会有巡兵。”
言罢,什长再次施礼,然后挥挥手,带着麾下士兵继续巡逻去了。
看着那一队士兵走远,这条街的百姓都窃窃私语起来,面孔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很显然,刚才安南军士兵的表现,让百姓们心中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