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极殿深处,灯火通明,夜未央。
内监沈四抱着一只朱漆檀盒,疾步穿过重重宫门,来到乾东阁。阁中早候一人,身披风裘,面无表情,正是东厂司掌——李长安。
“太子口谕,”沈四低声,“速送密诏往太极门,绕道金陵,再由江南水路转北郡。”
李长安接过檀盒,微微颔首。
“北郡之事,已非单一兵事。”他冷冷道,“这封密诏,既是兵棋,也是杀令。”
沈四躬身退下。
李长安独自打开檀盒,见盒中金绢一封,封蜡未动,然纸角透出微红,似有鲜血渗入,金中带血。
这不是普通诏书。
这是传自太宗一朝的“金血密诏”——动用者,得越宫规,调外军,斩内官;接令者,得封权印,先斩后奏。
一旦发出,便是生死判决书。
李长安手指轻抚那行草篆,神情冷峻。
“苏临风啊苏临风,你若真掌此诏,便要断北郡半壁江山,破秦太傅百年布局。”
他合上盒盖,命亲信密使即刻启程。
与此同时,京中另一处沉宫密府,一道人影穿过暗室,一步一影,最终入至藏书阁后室,跪于一黑影前。
那人身着青袍,拄玉杖,面容藏于幞头之中,正是秦太傅座下密使“伍镜书”。
“李长安出宫,南下送诏。”
伍镜书声音冷淡:“太子动了杀心。”
那跪者低头不语,手中捧着一封仿制密函。
“替我送此函至雁门贺统领处。”伍镜书道,“若他敢接,便由他发动‘反诏之乱’。若他拒,便斩。”
“是。”
密使退下,房中灯火如豆,映得墙上龙蛇盘绕的壁画微微扭曲,仿佛整个京城都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中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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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江南太极门外,正值春雨初霁。
掌门冷修年坐于竹亭之中,品茶如常,未曾多言。
忽有金羽信鸽掠空而至,竹筒中掉出一封信函。冷修年见函色异常,打开一看,竟是苏临风亲笔,字字如钉入石:
师叔,北郡将乱,青衣为伪,西凉器械暗运,死士潜藏。
恳请太极门暂闭山门三月,遁影于世,调三院弟子暗助于我。
此为太子密诏,随函附来印玺,非宫中公函。
若三月后我仍未回京,烦请冷掌门代我呈函于陛下——告以北郡之乱真相。
冷修年叹息一声:“苏临风啊……你已非门下小子,倒像是掌一国棋子的将军了。”
他放下信函,招来门下三人:“传我口谕,令天河、夜竹、归鹤三堂,分赴北郡、西凉、雁门三地,查各军兵备、粮械、军籍、卫籍,凡有异动,按密诏先行处置。”
“此事不得上达,不得请示,不得回报,唯临风调令为令。”
“谁若有异议——自请下山。”
三人领命,各自离去。
冷修年望着庭前一株梨花,花开正盛,却随风凋零,喃喃自语:
“太极门……恐怕这一回,要真正插手江山大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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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郡边境。
苏临风已回寒山别院,召集北地暗线诸将,布下“折芒三策”:剿营、揭令、伪投。
首策“剿营”已毕,破青衣私军之谜;次策“揭令”,即以密诏借太极之力震慑边军;末策“伪投”,则是苏临风亲自设计,将一名旧部装作弃将,投入杜崇业麾下。
此人,正是昔日“千门八将”之一——赵星河。
“你可知此行九死一生?”苏临风看着赵星河,面色凝重。
赵星河微笑,豪气不减:“苏兄,我赵星河甘心做你这盘棋中的卒子,就怕你到时不舍得落子。”
苏临风低声道:“我这一局,是落子无悔。”
“那便足够。”赵星河拱手,“北郡之局,从今日开始,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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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风雨再起,北郡杀局已开。
密诏、死士、奸谋、伪军、江湖、朝堂,千线万脉,终将在苏临风掌中纠缠成网,一步错,万劫不复。
他转身,望向寒山之外。
“杜崇业,你还不知道,你的梦,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