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在吕州工作嘛,他看上吕州的月亮湖了,想在那儿建个美食城,托人找了我好几次,都让我给拒了。”
“这次他亲自来了,看在赵书纪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再拒。”
听完,祁同伟皱起眉头:“月亮湖?我记得那好像是景区吧,能建美食城吗?”
吕州挨着京州市,月亮湖是当地的一块旅游招牌。
这些年吕州一直在猛推月亮湖的美景,把它打造成旅游胜地,还在周边城市投了不少广告。
这也让京州市民一到节假日,就爱去月亮湖玩一天。
高育良说:“正因为它是旅游景区,还是咱们吕州主推的一个景点,我才一直拒呢。”
祁同伟纳闷了,“他怎么不找李达康呢?我记得他以前是赵书纪的秘书,干了好些年。”
祁同伟想不通,高育良一直是自己岳父那边的人,而李达康是赵书纪那边的。
赵瑞龙作为赵书纪的儿子,不去找李达康,反倒找高育良,这是唱的哪一出?
高育良说:“他也拖着不批,我听说李达康连赵瑞龙请吃饭都拒了,还特意跑到外地考察去了。”
“哈哈,这李达康还挺逗。”
祁同伟笑起来,没想到李达康还挺会推脱。
他一出去考察,所有的压力都落到老师高育良身上了。
毕竟不管批不批,这次饭局高育良总得去,不然就是不给赵书纪面子。
高育良说:“得了,别提这些了。
我听说你外甥考了全国满分状元?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祁同伟说:“老师,真不是我不跟您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您不知道,我们辖区出了好几起命案,惹了不少麻烦,我忙得团团转,哪有空。”
“确实够你忙活的。
行,就这样吧。
下次有机会,让我见见你这个外甥,我还没见过满分状元呢,得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
挂了电话,祁同伟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会,也没管赵瑞龙找他干什么,而是专心琢磨起白江波的案子来。
现在根据手头的信息,白江波私下开了个赌场,纠集了一帮黑社会的人欺负沙场周边的人,这事板上钉钉了。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在沙场被害的那个人。
经过走访调查,发现那个人是个赌徒,经常跑去白江波的赌场赌钱,这次在沙场被害,表面上看好像跟赌场有关,但祁同伟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赌场要是杀了他,债也收不回来,所以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赌场一般是不会轻易弄出人命的。
所以,祁同伟觉得,这个受害者可能不是赌场的人杀的,而是另有其人。
结合手下报告的情况,祁同伟他们在抓白江波的时候,徐江又在婚礼现场来捣乱。
看起来,这就是黑社会内部争斗的典型事件。
祁同伟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会,心想还是先把白江波的案子结了,也好给上面一个交代。
至于徐江那边,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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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在看守所里,白江波的案子还没审完,按规定家属不能探望。
不过泰叔找人帮忙,还是让陈书婷陪着一起去见了白江波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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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婷,真对不住你。”
白江波看着陈书婷那张漂亮的脸蛋,想到自己可能要在牢里蹲上几年,心里后悔得要命。
早知道当初就跟徐江拼了,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种田地。
“江波,你好好在里面改造吧。”
陈书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没说“我等你”
这种话。
哪敢等!建工集团的法务部说了,白江波要是被判刑,至少五年起。
要是再扯上别的案子,判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陈书婷才不会傻等十年,等他出来自己都快四十岁了。
她和白江波又没有真感情,她才二十出头,等十年都三十多岁了。
女人能有几个黄金十年?
“嗯,我知道,书婷。”
听她这么说,白江波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彻底没希望了。
“小江波,你和徐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小子为什么一直盯着你不放?”
“我真的不知道干爹!我最近都没惹他,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只要徐江不找我的麻烦,我绝不会主动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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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白江波的话,泰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知道白江波的性格,说得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得难听点就是胆小怕事。
徐江要是不找他的麻烦还好,白江波绝对不敢主动招惹徐江。
至于徐江的性格,泰叔也很清楚。
这个人脾气暴躁,但也不是那种豁得出去的人。
这次徐江一口咬定是白江波干的,还连累到自己,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否则徐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到这儿,泰叔慢慢开口:“小江波,进去后先别急,我会找人帮你疏通关系,争取早点出来。”
“谢谢干爹。”
白江波点了点头,如今身陷牢狱,只能期盼这位干爹能像他承诺的那样,帮忙打通关系。
“六九三”,“好了,时间不早了,书婷和我该回去了。
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律师,有什么事直接跟律师说。”
泰叔说完,正打算和陈书婷一同起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白江波开了口:“干爹,我想和书婷单独说会话。”
听到这话,泰叔微微挑眉,点了点头道:“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书婷,你和小白好好聊聊。”
“好的,干爹。”
陈书婷明白泰叔的意思,就是让她别感情用事,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
白江波肯定是要坐牢的,她还年轻,没必要把青春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其实陈书婷也不傻,她和白江波结婚本就是场政治联姻。
谁先动情谁就输了!
泰叔离开后,陈书婷望着白江波说:“江波,别怨我,你现在进去了,我独自一人在外面...”
陈书婷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江波打断了:“我懂的书婷,这事不怪你,只怪徐江那家伙太狠毐!”
提到徐江,白江波恨得直咬牙,恨不得立马弄死他,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你还记得我们去试婚纱那天,我跟你提的事吗?”
“嗯,我记得。”
陈书婷心里一动,结婚前,白江波告诉她,在老家有一间瓦房,里面藏着一笔钱,说是结婚后全给她。
“里面有些重要的东西,你出去后,最好赶紧去取。”
白江波犹豫了下,说道:“最好别让干爹知道,这是留给你的最后保障了。”
“好的江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谢谢你。”
“没事,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结婚当天让你出那么大丑。”
“都过去了。”
他们正说着,突然一个看守喊道:“时间到了。”
“那我先走了江波。”
“嗯嗯,你回去吧。”
陈书婷走了,白江波却一脸失落。
前几天他还是个大老板,多少人巴结讨好他?
地下的生意也是红火得很,一年能分到上百万元。
还是个即将迎娶新娘的人。
但现在,全完了,一切成空。
白江波心里要是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
——
从看守所出来后,陈书婷上了泰叔的车。
泰叔随意地问:“江波跟你说什么了?”
陈书婷回答:“他说老家还有一笔钱藏着,让我去取出来,算是补偿我。”
泰叔叹了口气:“小白这孩子不错,到现在还想着给你留条退路呢。”
“对,江波这人挺不错的,等他出来,我一定得给他好好安排下以后的日子。”
陈书婷点了点头,她之所以答应嫁给白江波,一方面是因为家族联姻的需要,更重要的是白江波这人性格懦弱,容易摆弄,勉强还算个不错的人。
“嗯,那是应当的,你拿了那笔钱,就得保证他出来后能过上好日子,这才合乎情理嘛。”
泰叔没问具体数目,估摸着也就几百万的样子。
对于现在的泰叔来说,这点小钱根本算不上什么。
泰叔迟疑了一下,问道:“今晚有空不?”
“今晚?有空。”
“算了,还是不带你去了。”
泰叔看了看自己的干女儿,最终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今晚没必要浪费这次机会。
毕竟陈书婷能力出众,白江波进去了之后,沙场的一些事务还得靠她来打理。
要是现在把她带出去,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替她的位置。
“好的,干爹。”
陈书婷虽然不清楚泰叔今晚要去干什么,但从他的话音里能听出来,这肯定是个饭局,而且八成没什么好事……
不然的话,泰叔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尽管如此,陈书婷也绝不会感激这个名义上的“干爹”,实际上却是自己杀父仇人的老家伙!
说起陈书婷的父亲,早些年也是京州市响当当的工程老板,承揽了不少大项目,事业如日中天。
可偏偏天妒英才,在一次检查工地时不幸从高处摔下身亡。
那时候陈书婷还小,什么也不懂,还以为父亲是不小心呢。
但后来泰叔认她做了干女儿,接着接手了父亲的工程队,还以此为基础成立了建工集团。
陈书婷长大后才慢慢察觉到,父亲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个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板,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从高处掉下来呢?
再加上后来泰叔又接手了工程队,这里面怎么看都有猫腻。
不过父亲去世的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好多人和事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陈书婷虽然心存疑虑,但也没挑明,只是把这事藏在心底,希望能有一天能找到真相。
——
——
下午的时候。
陈书婷独自开着车去了白江波的老家——京州市一个叫白家湾的小村子。
白家湾挺小的,总共就二十来户人家。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出去闯荡了。
这么些年来,村里就剩下一帮老人、病人还有妇女小孩。
陈书婷没惊动任何人,快到白家湾的时候下了车,步行走到白家湾的大坝那儿。
远远望见一座瓦房,那就是白江波的老宅。
白江波爸妈早就没了,他很小就出门打拼。
现在的人,都讲究衣锦荣归,就算家里没人了,也得打扮得光鲜亮丽再回去。
要是条件允许,还得把老家的房子翻新或者重建一番。
白江波在建筑这行当里混得风生水起,找支施工队盖新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可他家的老房子还是那副破瓦房的模样。
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就别扭得慌。
“呸呸呸!”
掏出钥匙,打开那生锈的门锁,刚推开房门,灰尘就跟炸了锅似的往陈书婷身上扑,弄得她一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