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见到魏青崖现身此地,便知道他定然已经为苏伍化解了焚心诀的反噬,师徒二人相视颔首间皆是了然一笑。苏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金箔典籍,带着几分探究地问道:“师尊为小伍换了什么样的新功法?”
魏青崖闻言撇了撇嘴道:“还记得几个月前让你交给他的那个灰布包裹吗?那里面其实就是我给他挑选的功法。”
苏年听到这话有些不解地说道:“既然三个月前就已经给他了,这小子为什么不好好修炼呢?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非得好好给他上上思想教育课不可!”说罢他还抱起膀子,嘴里嘟囔着苏伍的“坏话”。
“若是转修我给的功法,他需要散去之前焚心决修炼出的灵力才能重塑根基。”魏青崖看着一旁小声嘀咕的少年,抬手一挥变出一座青玉石台,“这小子明知继续修炼焚心诀必死无疑,也要留着现在的修为,无非就是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修为越高能帮到你的就越多罢了。”他忽而转头看向苏年,眸光里泛起意味深长的涟漪,“毕竟人这一生中,总有一些比自己性命更要紧的东西。”
苏年呆呆地愣在原地,而后缓缓叹了口气:“唉,这家伙真是......”他将后半截叹息咽了回去,转而抚了抚衣角道:“罢了,总归他已重修了师傅的功法,往后就不必再受焚心诀的反噬之苦了,后面再想想怎么补偿这小子吧。”
随后他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魏青崖,指尖悄然跃动起一缕细若发丝的金色灵焰。待那光芒稳定后,他才肃容行礼道:“师傅,我已摸到大日金煌诀的门槛,只不过因为没有相应的气海的缘故,无法施展出足够的威力。”说罢将手掌平托至胸前,那簇金焰在掌心流转成浑圆之态,隐约可见那灵气之中已有日轮之相。
魏青崖见状露出一抹欣慰地笑容,而后从乾坤袋中取出青玉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他缓缓探出神识仔细端详起少年周身的经脉,眼底淡青色光芒流转三息后骤然收敛,白玉杯沿抵在唇边时发出一声轻笑:“不错不错,短短几日就参透了大日金煌诀的要意,并且修出一缕大日金焱,我倒是小瞧了你的天赋。”
苏年听闻此话眼睛一亮,迫不及地待追问道:“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魏青崖见他有些急躁,当即抬手虚按示意后者稍安:“散功重修如断江截流,最忌操之过急。你需先以大日金煌诀所修出的灵力覆盖丹田,而后在原有的气海破碎之后,以全新的灵气在丹田处快速形成新的气海。”说着他翻手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青紫色丹药,丹衣之上隐现特殊的玄妙纹路,“此乃镇元守阳丹,能护你丹田不受气海破碎的反噬之力。我在这里护着你,所以也不必太过紧张,准备好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苏年闻言毫不犹豫地吞下魏青崖给的丹药,随着丹液入喉化作暖流,他立即沉神静气,灵识缓缓沉入丹田。魂体状态下的苏年看着自己丹田处平静的淡金色气海,心中竟是突兀泛起一丝不舍,但是一想到即将获得更加强大的气海,嘴角就莫名的上扬想压都压不住。
他先是紧闭双眼轻呼一口气,而后骤然睁开双目,双手刹那间泛起星辰般的光点,灵魂之力幻化成的十指如钩刺入虚空。仅是瞬间,原本静谧流淌的淡金色气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那些液态灵气如同被击碎的琉璃穹顶,千万道裂痕自他指尖蔓延开来,无数细碎金芒在崩解的气海中浮沉明灭。
“喀嚓——!”
某种无形的屏障碎裂声在神魂深处炸响。他淡漠地看着自己丹田处骤然浮现出的裂纹,随着气海自我崩解的速度加快,丹田上的裂纹也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辐射。暴走的灵气化作万千游鱼,裹挟着淡金残片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条经络都仿佛身处熔岩一般,灼痛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咳……”现实中的苏年嘴角霎时溢出血线,青筋自脖颈处暴起,而后经过面门一直延伸至额间,钻心的疼痛令他止不住的颤抖。丹田处的裂纹已扩张至三寸,隐约间还能看见其中翻涌的血气。就在这时,刚刚吞服的丹药似是察觉到自己该干活了,无穷的药力突然苏醒,而后马不停蹄地化作点点萤火,在碎裂的丹田以及受损的经脉表面织就出一片青紫色薄膜。
苏年见此一幕心神大定,镇元守阳丹形成的青紫色光膜已沿着经脉蔓延开来,将要害处尽数包裹。他不再压制气海破碎的速度,反而催动灵力加速瓦解陈旧的根基。狂暴的灵气如脱缰的野马奔涌而出,却在触及经脉时被药力凝成的半透明屏障尽数消解,那些足以撕裂肉身的灵力乱流,此刻竟如同撞上山岳的海浪般轰然溃散。
就在苏年肆无忌惮地破坏气海时,魏青崖急促的传音震彻识海:“你这小子也太忘乎所以了,抽离灵气的手段太过粗暴,若不立即用大日金煌诀重塑气海根基,轻则灵脉萎缩,重则道基崩毁!”
魏青崖坐在青玉石台前,无奈地扶额道:“这丹田枯竭的时间太久,会给你日后的修炼造成极大的麻烦!我也是兴奋过头了,居然忘记教你怎么分化气海了。”说罢,他还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苏年闻听此话,当即静心下来,不敢再瞎胡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大日金煌诀的修炼之法。他一心两用,一边继续将旧功法修炼出灵力排出体外,一边按照大日金煌诀的修行法门在体内周天运转。
随着大日金煌诀的运转,苏年眉心处逐渐凝结出大日真意,宛如初生的太阳真火在体内熊熊燃烧。就在他兴奋之际,眼看就要全部排出体外的淡金色灵气突然躁动起来,或许是因为大日金煌诀的突然出现刺激到了它,这两种同属至阳却本源迥异的力量在经脉交汇处轰然相撞,宛若两条赤色蛟龙在狭窄河道中殊死搏斗。
若非镇元守阳丹的保护,就凭这两股灵力肆无忌惮地缠斗,足以让他变成废人。随着灵识在体内全面铺开,他能清晰内视到金焱灵力裹挟着焚天之势不断推进,而淡金色灵气则依托十几载淬炼的根基层层设防,两股至刚之力每次交锋都会在经络的青紫色薄膜上撕开细密的裂痕,而后很快又被丹药化作的药力及时修补。
现实中的苏年,早已在这种交锋中汗流不止,暴汗溢出蒲团在地上泼出人形水渍。少年裸露的皮肤下时而有金芒流转时而有火焰隐现,他不再放任两股力量肆意妄为,当即调动全部神识全力运转大日金煌诀。随着功法周天运转渐入佳境,苏年体内的金焱灵力逐渐饱满,淡金色气海轰然炸开的瞬间,金焱灵力顺势冲进丹田,以强势之姿将陈旧的灵力全部驱赶了出去,而后在丹田内缓缓转动,形成一片新的跃动着太阳真火的恐怖气海。
他以神识内视己身,看着彻底排出体外的淡金色灵力,忽地露出一抹笑意。虽然这些伴随他十几年的“老朋友”,此刻正如凋谢的花朵般簌簌坠落,但是他也将迎来崭新且强大的力量。
“是时候了。”
苏年十指交叠的瞬间,营帐内摇曳的烛火骤然定格。悬挂在梁柱上的青铜灯盏发出细微的嗡鸣,凝固的蜡油坠落在半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了时间。帐外巡营士兵的脚步声、数里外夜枭的啼鸣、甚至连掠过草叶的夜风都陷入了一瞬诡异的凝滞。
苏年营帐的百丈之内,原本游弋在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发出尖锐啸音。它们像是被利爪撕碎的云絮,又似千万道坠落的流星,在夜幕中拖曳出流光尾焰。而后盘旋于营帐上空,庞大的灵气涡流在某一刻急速收缩,竟在半空之中凝成三丈大小的日轮,狂暴的灵压将营帐四角的铁钉震得铮铮作响,夜空也在此时被照的如白昼一般,惊得天牢关数万将士纷纷朝着此处投来惊骇的目光。
“这小家伙真是厉害啊,这就将大日金煌诀修炼成功了?”卫城此时端坐于将军椅之上,手中正把玩着一颗血色珠子。
军功处换宝室的一处密室之中,苏年之前在换宝时遇到的大汉,正盘坐于此。这大汉在感知到苏年的气息之后,竟是露出欣赏之色,口中喃喃道:“我朝的天骄若是都如他这般,如何还要受燕国桎梏……”说完,他还不甘地捶了一下地板,而后又不知为何捂住心口,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