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原本还在关注后方燕国血魔卫的动向——身后五百丈外的血魔卫正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并且还在不断逼近。见到这一幕,他的指节紧扣在玄铁剑柄上,掌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绣着虎纹的护腕。那些裹着重甲的骑兵每逼近一丈,就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扑来。他正欲转头提醒周边士卒提速,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玄妙的涟漪拂过后颈,如同春蚕吐出的银丝掠过皮肤,又像是有人隔着他的身躯轻轻叩开他的灵识,让他陷入一阵恍惚,似是要打破某种桎梏一般。
\"这波动......\"他瞳孔骤缩,修炼了四十余年的他,自然知道这是顿悟前的预兆,虽然如今正在逃亡的路上,但他还是想试着抓住这个机遇,可终究还是迟了半步,这种奇妙的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心中突生一股失落感,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而后转头看向令他产生顿悟的源头——苏年离开时残留的七彩光雾,在划过他周身之后迅速消散。
林柯看着苏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平原的另一侧,此时才反应过来。\"苏年你要做什么?!\"林柯的暴喝声震得手中灵剑嗡嗡作响。
他的话也让一旁的其它人反应了过来,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已经远离他们数十丈距离的苏年。
混乱之中,苏年的声音从远处悠悠地传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杀我!分开走逃出去的概率更大一些。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回到朔关!”
正当众人因苏年的话语惊疑不定之际,燕国血魔卫中陡然掠出一道赤甲身影直追苏年而去——只见那身影身披赤鳞重甲,掌中丈二血矛翻涌着煞气,域海境中期的威压如山岳般倾泻而至,赫然正是此次血魔卫的领军将领。
刘校尉见敌军将领居然真的向苏年追杀了过去,顿时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主力才对,那域海境中期的血魔卫将领为什么去追苏年了?”
“你还不明白吗?苏年在燕国上层的眼中已是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苏年在我们队伍当中,自然要尽全力诛杀他。之前爆发的神难境的威压,大概也是一位来袭杀他的燕国强者,只不过被他的护道人阻拦了。”林柯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连忙向刘校尉解释道。
而此时的苏伍见敌方域海境强者直扑苏年,当即猛拉缰绳,催动胯下战马疾驰追了上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林柯等人。
辽阔的平原上,正在随军队疾驰向远处山脉的陈浩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渗出的血珠滴进泥土。他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血魔卫,喉咙里滚出压抑的低吼:\"妈的!咱们难道要一个才到战场不到一年的小家伙保护吗?\"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林柯几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苏年已经帮我们引开了最强的敌人,身后的血魔卫现在连一个域海境都没有,我们难道还要逃?”
林柯闻言心中掀起一丝波澜,立即和刘校尉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怒火——他们行军十数年,自有身为军人的骄傲,如今却要一个少年替他们引开强敌。
几人同时望向苏年离去的方向,远远地还能看见三道黑点般的身影在互相追逐着。齐思民此时开口道:“血魔卫如今群龙无首,哪怕总体实力很强,但是没有域海境的力量,我们完全不需要惧怕他们!”
几人三言两语间达成了共识,刘校尉当即勒紧缰绳调转方向,面向身后五百余皇朝士卒激昂道:“弟兄们!苏旅帅已为我们引开血魔卫将领,我等皇朝锐士,又岂能如丧家之犬般被这群燕狗追赶?随我回马荡平追兵,踏着敌人的尸骨回家!”
随着刘校尉的玄铁鳞甲震颤出清越龙吟。五百余铁骑齐齐勒住缰绳,战马前蹄腾空,震起地面的飞沙碎石。\"吼!\"士卒们纷纷调转马头,手中武器划破长空,霎时间刀剑出鞘声如雷鸣电闪。将士们无尽的杀意竟在空中凝结成一片血色天幕,不断嗡鸣着发出战吼声。
血色天幕下,刘校尉的玄铁鳞甲猎猎作响。他左手五指轮转如拨动星斗,青金色法印在掌心层层叠起,每道法诀都似被一种神秘力量印入虚空。右手擎着的古剑嗡鸣震颤,剑尖迸发的灵光竟凝作万千雷光冲进血色天幕,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赤红旋涡。
灵力自他周身喷薄而出,在天幕上勾勒出玄奥阵图。随着最后一道法印结成,赤红的杀意漩涡突然炸开一道缺口,从缺口中探出的巨蚺,鳞甲上泛着幽蓝寒芒,每片鳞甲都似乎篆刻着某种上古咒文。那巨蚺昂首时带起罡风,竖瞳中倒映着整片翻涌的血色旋涡,嘶吼声裹挟着上古凶兽的威压,将三百丈外的血魔卫惊得停下了脚步。
血魔卫阵中几名灵台境统领眼见杀意巨蚺横空出世,当即在军阵上空以灵力构筑出一道巨大法印。随着玄铁令旗凌空挥动,千余名血魔卫周身血气翻涌,军阵上方骤然腾起滔天血雾。杀意血雾受法印影响,逐渐显化出百丈高的血魔法相,只是少了域海境强者坐镇中枢,那法相腰间以下仍笼罩在虚雾之中,散发出的威压较之凝实如山的巨蚺终究差了三分火候。
血魔法相突然张开三头六臂,而后六臂轮转结印,每只手臂皆是倏忽间燃烧起血焰。血焰化作六道猩红锁链,如流光般撕裂空气直贯杀意巨蚺的身躯。巨蚺浑身鳞片倒竖,赤色旋涡里忽现万千刀兵虚影,将锁链绞得火星四溅。
两股力量厮杀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后,血魔法相突然收回血焰锁链,转而幻化出六柄骨矛置于手中。法相身形一闪极速逼近巨蚺,骨矛突刺带起骇人的音爆。巨蚺却是嘶吼一声,散发出强烈的杀伐之气,而后如蛟龙入海般缠绕上法相的身躯,毒牙啃噬之处,法相表面腾起腥臭青烟。
当法相将最后一柄骨矛贯入杀意巨蚺的七寸要害时,这头宛如上古凶兽的巨蚺突然暴起反噬,骇人的蛇牙深深嵌入法相咽喉。血魔法相的百丈之躯剧烈震颤,溃散的灵力在脖颈处喷涌成漫天血雨,却在消散前爆发出最后的战魂之力——那双流淌着赤磷纹路的手臂生生扯断巨蚺的脊骨。赤红的灵力碎片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在二者同归于尽的轰鸣中化作遮天蔽日的赤色光雾,而后在皇朝军阵和血魔卫之间的三百丈空间内,爆发出湮灭一切的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