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这边此刻也不太平,叶护匆忙将她推进茶楼后,不多时这茶楼竟冲进来数十名身着黑袍,手持钢刀的壮汉,顷刻间就将整个茶楼团团围住。
青玄躲在一堆瑟瑟发抖的茶客之间,看见许多黑衣人上了二楼,少顷,二楼便传出激烈的打斗声,不时还伴有男人的惨叫声。
楼下的茶客闻声立即都惊慌失措,四散逃窜,却都被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持刀威胁至后院,青玄趁众人乱成一团,黑衣人分神之际,躲进了不远处的一处临街雅间,试图从窗口逃离。
却不知何时身后竟跟进来一个一身破烂衣衫的八九岁男孩,她记得这个孩子,此前这孩子曾因在茶楼乞讨时被一个矮壮汉子故意绊倒磕破了头,她给过他一吊钱,没想到这孩子竟会一直跟着她。
“姐姐,你是想从这里离开吗?不可以的,这个茶楼的老板因怕有客人逃单,特意在这个窗户的楼下院墙上加放了一排刀片,很是锋利。”
小男孩小声提醒道。
青玄闻言忙轻轻推开窗户向楼下望去,果然如小男孩所言,楼下紧挨的院墙之上此刻竖立着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刀片,都怪自己自作聪明,还连累了这个小男孩,怕是这孩子感念她给了他一吊钱的恩情,特意跟来提醒她。
此时两人都被困在这里,如果那些黑衣人来搜,怕是两人都会有性命之忧,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叶护和沈长歌能快点来这里救他们了。
二楼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大厅却突然安静下来,青玄悄悄从隔间的一个缝隙朝外望,正好看见从大门口一前一后走进两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为首的男子着一身名贵玄色大氅,头戴紫金发冠,气度不凡。
身后跟随的男子同先前的那群黑衣人一样也身着黑色长袍,但却手握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浑身都是冷冽之气,看似玄衣男子的护卫之类。
“门主在此,尔等还不住手?”
黑袍男子待玄衣男子坐定,就朝二楼大喝道。
楼上的打斗声闻声立即骤停,稍顷,便有两名黑衣人押解着一名白衣文士打扮的男子从二楼下来,那名白衣男子发髻散乱,不辩眉眼,从形态上看,约莫三十多岁左右,此刻白衣之上已有斑斑血迹,双手又被人反剪在身后,刚一下楼,双腿便被身后押解的黑衣人重重一脚,直直跪倒在玄衣男子面前。
“门主!”
白衣男子声音沙哑苦涩。
“风令主,你让本门主好找!”
玄衣男子虽然语调不高,然则气势骇人,只轻飘飘一句话就令白衣人不寒而栗。
“门主,属下自知此次是犯了门中大忌,但属下在相思门已有十二年,一直鞠躬尽瘁,从未有过任何行差踏错。如今属下一身病痛,已无法再为门主效力,属下自愿废去一身武功,求门主成全!”
白衣男子说的涕泪横流,说完还一直以头叩地,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做出如此形态,不禁令人动容。
然则这玄衣男子却是个铁石心肠的,不仅毫无动容,竟还语带讥讽道:“成全!你莫不是已经忘了,你初入相思门时立下的誓言?”
白衣男子顿时脸色大变,满脸惊恐道:“属下不敢忘,十二年前属下初入相思门,老门主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曾向老门主立誓,一生效忠,不死不离。”
“那你如今还不应誓?”
玄衣男子眼神冰冷。
“属下……属下……”
白衣男子语塞,只能不断叩头。
所有相思门的弟子,入门之时都必须立誓,要一生效忠,不死不离。
如今新门主提起此事,怕是要拿这白衣男子为相思门门规正名。
“一入相思门,死是相思魂,风澈,你还在等什么?”
玄衣男子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然则周身的威压却让风澈越来越喘不过气。
“门主,求你给条活路,我,我还不能死,还有人需要我守护,我答应过她,此生都会护她周全。”
白衣男子脸色煞白,只是不断朝玄衣男子叩头祈求。
玄衣男子见他此时仍然不知悔改,还一心想着那个细作,不怒反笑道:“你要守护的那个女子是林莹吧!想必如今她早已回到王城向我的好大哥复命了,你竟还妄想在此能等到她!”
“复命,什么意思?回王城复命,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与莹儿已约定终生,永不相负,她怎么可能是太子的人!门主,你是骗我的,你是在骗我,对吗?”
白衣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似是崩溃了一般爬到玄衣男子脚下,死死抓住他外袍一角,又是震惊,又是痛心,却仍然带着些许期望般的追问。
玄衣男子望着爬在他脚下的男人,表情愈加厌恶,他一脚将他踢开,一脸不耐道:“蠢货,一个细作就把你这个堂堂相思门追风堂的令主迷的三魂失了七魄,你真是平白糟蹋了义父多年的栽培,相思门如今已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让雨师帮你?”
说完用眼风扫了下身后叫雨师的黑袍男子。
雨师领命,执剑上前,径直对准白衣男子的脖颈,只待门主一声令下。
白衣男子此刻却像魔怔了一般,只是口中不断喃喃:“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骗我,她不会负我,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她一定会来,一定会来。”
玄衣男子见状凤目微眯,朝他冷笑道:“你真是可笑,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却相信女人的承诺,你去吧!下辈子别再这么蠢!”
雨师一朝得令,微微朝门主点头,转而长剑一凛就刺穿了白衣男子的脖颈,霎时鲜血四溅,风澈的身体不断抽搐,表情愈发狰狞,双目却始终不肯合上,似有无限不甘和流恋。
青玄紧紧捂住自己因难以自控想要惊呼出声的嘴,满眼的不忍和震惊之色。
玄衣男子望了一眼地上还在不断抽搐的风澈,朝雨师问道:“雨令主,你和风澈一起长大,同为相思门令主,如今我命你亲手杀了他,你可有怨?”
他说的漫不经心,眼神却始终未离开那个叫雨师男子的脸上。
雨师闻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玄衣男子道:“老门主生前曾立下规矩,持相思令者便是相思门门主,一令既出,莫敢不从!”
“嗯,很好!雨令主你果然忠心。也不枉义父一直以来对你寄于厚望。”
玄衣男子始终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于是淡淡说道。
“啊!”
此时一直躲在青玄身后的小男孩,突然推开青玄,好奇的从门边的缝隙朝外望,他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之中表情狰狞,双目圆睁的风澈,忍不住惊呼出声。
“谁?”
玄衣男子闻声一惊,立即目露凶光,他看向此次负责清场的一个黑衣人,那人忙匍匐跪倒,抖如筛糠,与初入茶楼时那嚣张的模样,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