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匹被揉皱的素纱,轻柔地笼罩着整个小山村。村口的老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宛如细碎的珍珠。正在井台边洗衣的彩霞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腰背,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村道。突然,一阵尖锐的鸣笛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辆印有\"中国电信\"字样的白色面包车碾过碎石路,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电线架到咱们村啦!\"挑水的李老汉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正在喂鸡的王婶手一抖,玉米粒撒了一地。村委会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村长的吆喝:\"全体村民到晒谷场集合!有重要通知!\"
晒谷场上很快聚满了人,男人们叼着旱烟袋,女人们抱着孩子,老人们拄着拐杖,脸上都带着好奇与期待。张蒙蒙和赵小薇从人群中挤到前排,两人手里还攥着给秀英带的中药包,药香在空气中弥漫。
穿蓝工装的技术员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身后立着两根崭新的水泥电线杆,阳光照在金属部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技术员举着扩音器,声音略带沙哑:\"各位乡亲,咱们村今天正式通程控电话!以后想给在外打工的娃子打电话,不用再跑镇上邮电所了!\"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几个年轻媳妇兴奋地抱在一起,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技术员演示着黑色座机的拨号盘,手指在转盘上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是咱们村的总机号码,每家每户都会分到分机号。现在谁想试试?\"
话音未落,彩霞已经挤到台前,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晨光中闪着光:\"同志,能帮我往县医院打个电话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技术员点点头,熟练地拨通了县医院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彩霞的手在发抖,听筒里传来护士的声音:\"秀英的手术定在后天,家属尽快来签字。\"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张蒙蒙眼疾手快扶住她,赵小薇夺过听筒追问:\"费用筹齐了吗?\"
\"有位匿名好心人捐了十五万,账户已经到账。\"护士的声音带着笑意。彩霞突然捂住嘴,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张蒙蒙和赵小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她们知道这\"匿名\"的真相。
消息传开时,晒谷场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个后生把技术员抬起来抛向空中,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纸喇叭满场疯跑,嘴里喊着:\"打电话喽!打电话喽!\"
彩霞被围在人群中央,七八个妇女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秀英姐吉人天相!\"王婶抹着泪往她兜里塞红枣,\"这是给孩子的喜糖。\"李老汉颤巍巍递来半瓶二锅头:\"给秀英补身子!\"张蒙蒙趁机掏出银行卡:\"这是剩下的手术费,密码是小宝生日。\"
彩霞正要推辞,远处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小宝从晨雾中冲出来,书包在背后一跳一跳,车筐里装着几本书。他跳下车就扑进彩霞怀里,额角的汗珠沾湿了她的衣襟:\"婶婶!老师说我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
当晚,秀英的病房里亮起了全村第一盏电灯。柔和的灯光洒在雪白的墙壁上,映出小宝贴在床头的奖状,那是他用稚嫩的双手小心翼翼粘上的。张蒙蒙和赵小薇带来的蛋糕在月光下泛着奶油香,蜡烛的火苗轻轻摇曳,仿佛在跳一支希望之舞。
彩霞握着秀英的手,轻声讲述白天的喜事:\"嫂子,咱们村通电话了,以后你想小宝了,随时能听见他声音。\"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春风,生怕惊醒了沉睡的秀英。
秀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是她昏迷半个月来第一次有反应。小宝突然指着心电监护仪,眼睛睁得大大的:\"婶婶!心跳加速了!\"赵小薇红着眼眶掏出手机:\"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秀英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着外界的呼唤。远处传来隐约的电话铃声,那是村民们在试拨新号码,此起彼伏的铃声在夜色中交织成一曲生命的赞歌。
在这个被电线串联起来的小山村里,希望如同电流般在夜色中奔涌,照亮了每一扇等待黎明的窗棂。电话线在月光下闪烁着银亮的光芒,宛如一条连接天堂与人间的纽带,传递着爱与奇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