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有些崩溃,“你先把我的脚放开!”
凌子晟低下头,悠悠然道:“好,洗完就放开。”
大手细致地抚过每一寸肌肤,温热的水穿过指尖缝隙,晶莹的水珠飞溅到白玉的小腿上,凌子晟还用自己的手擦了一下,但他两只手都是湿的,这么擦根本没什么效果。
白玉认命了,甚至破罐子破摔,恶劣地伸出脚,踩在凌子晟的手上。
白玉道:“我在家沐浴,不用小厮帮忙,谁要你多事?”
凌子晟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白玉的双脚上。
肌肤光洁水润,薄薄的一层肌肤覆盖在脚背上,被热水浸泡后泛着浅浅的红,温暖而光滑。
白玉又说:“你再这样自作主张,我就踢你。”
凌子晟喉结滚动,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白玉,问道:“少爷想踢哪里?”
白玉说:“我……我还没想好。”
凌子晟轻笑道:“那就等少爷想好了再回答。”
白玉难以置信道:“这你都不生气?我都要踢你了!”
凌子晟道:“嗯,踢吧,我本来就入了奴籍,可以任由少爷打骂。”
白玉道:“我可不敢打你,我怕你将来反过来让我当奴隶。”
凌子晟道:“不会,不管我恢复记忆以后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少爷永远都是少爷。”
说着,他把白玉的脚擦干净,又贴心地将白玉挽起的裤腿放下来。
“少爷,该睡觉了。”
白玉盘膝坐在床上,眉头轻轻皱着,脸上写满了沉思。
凌子晟倒完洗脚水,发现白玉的屋子里还亮着烛光,便敲了敲门。
白玉道:“进来。”
凌子晟看他在床上坐着,便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冲他招手,“你过来。”
凌子晟站到了床边。
白玉道:“你这样太高了,我仰头看你很累,坐下吧。”
凌子晟没坐,他单膝跪在床边。
白玉伸手去捏他的下巴,问道:“黑石,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凌子晟惊讶,没想到白玉会这么直白地问出口,“少爷……你这么迟钝,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玉无奈道:“我又不傻,你给我做饭洗衣,还……还洗脚,我要是还猜不出来,那我这双眼睛就不用要了。”
凌子晟道:“我确实喜欢少爷,但我自知配不上少爷,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待在少爷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
白玉挑了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今天给我洗脚,明天伺候我沐浴,大后天就准备给我暖被窝了。”
凌子晟道:“如果少爷有这个需要的话,我可以暖……”
白玉松开他的下巴,说道:“暂时不需要。”
凌子晟抓住了重点,“暂时?”
白玉道:“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你,但我可以保证,我身边不会有别人。”
闻言,凌子晟的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席卷,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
白玉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凌子晟晕晕乎乎地走出房间,离开前还不忘把蜡烛吹了,再把房门轻轻关上。
他就这样在白玉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睡觉。
二月,到了考试的日子,白玉穿了好几件单衣,因为考场外检查时,衣服里不允许有夹层,所以需要多穿几件衣裳,就连随身携带的干粮,也会被掰碎,看里面有没有藏纸条。
白玉提前把馒头掰成了小块,经过身份查验后,他顺利进入了考场,并且运气好,被分到了远离茅厕的地方。
凌子晟目送白玉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跟白玉生活,不小心把慕容瑞给忘了。
省城占地面积大,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慕容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凌子晟暂时没线索,便在考场外一直等着,看能不能蹲守到慕容瑞。
……
慕容瑞自从来到省城,混的还不错,他先是在破庙偶遇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是某位富商的女儿。
富商遇难,家中财产被亲戚们瓜分,姑娘只能匆忙携带了细软,在忠心丫鬟的掩护下逃出来,一路逃到了破庙。
破庙里有几个歹人正在密谋做坏事,被姑娘撞见,便想灭口,虽然丫鬟会武功,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败下阵来。
在这危急时刻,慕容瑞刚好路过。
慕容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他来到省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了身行头,正所谓“人靠衣装”,再加上他周身气度不凡,往破庙门口一站,不怒自威,像是某个世家出来的公子哥,他说出来的话也唬人:“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
声音气势十足。
几名歹人见势不妙,连忙从后门逃走。
经过这件事,姑娘对慕容瑞暗生情愫。
慕容瑞阅历丰富,很轻松就把小姑娘的来历、家底都套了出来,姑娘眉清目秀,看起来是位小家碧玉,她被养在深闺,不知外界人心险恶,又失去了父母亲属的庇佑,一时间对未来感到迷茫。
慕容瑞帮她租赁房屋,忙前忙后,遇事很有主张,小姑娘不知不觉就把他当成了依靠。
那名会武功的丫鬟在得知慕容瑞是读书人之后,亦是心生崇拜。
慕容瑞在隔壁租了间屋子,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衰退了许多,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慕容瑞压根没往中毒方面去想,他只觉得自己重生后改变了人生轨迹,上天害怕他胡作非为,才会逐渐让他忘记一些事情,慕容瑞趁着自己还记得,用笔墨将几件大事记录下来,记录时把文字打乱顺序,确保只有自己能读懂。
他重温书本上的内容,却发现总是记不住,今天背会,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莫非……这是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
慕容瑞陷入沉思,怀疑上天剥夺了他的读书天赋。
他有些慌了,因为科举是他的通天梯,倘若连秀才都考不上,他以后能干什么?
慕容瑞只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读书上,反而没空去搭理隔壁的落难的富小姐。
落难小姐本身也有些矜持,倘若慕容瑞天天往她这边跑,她肯定会避嫌,可是慕容瑞每天都闭门不出,反而让落难小姐牵挂不已,主动让丫鬟给慕容瑞送食物,美其名曰报答。
期间,慕容瑞还凭借自己前世得知的消息,帮了员外一个大忙,员外本来以为他只是个穷书生,给点银钱打发,却见慕容瑞气质不俗、谈吐文雅、见识广博,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员外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这让隔壁的落难小姐对慕容瑞更加倾心,认为他有本事,同时也担心慕容瑞被抢走,于是更加勤快地往慕容瑞身边跑。
对这种送上门的美人,慕容瑞自然不会拒绝,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
员外那边本来在派侍卫暗中关注慕容瑞,发现慕容瑞和隔壁女子不清不白之后,员外失望地将侍卫召回来,觉得自己看走眼,这种人,不值得把女儿托付给他。
慕容瑞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沉浸在落难小姐的温柔乡中,郎情妾意,红袖添香。
但好景不长,在慕容瑞准备前往科考的前一天,落难小姐的大伯找上门,让人把小姐抓回去,说给她找了一门亲事,成亲的对象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小姐哭着拖拽着门框,不肯回去,慕容瑞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抓走,于是挺身而出。
然后……
然后他就被抓了。
大伯一家本来全靠落难小姐的父亲养着,如今小姐的父亲死去,大伯夺得了大量财产,穿金戴银,得意满满,但他担心落难小姐以后回来报仇,所以花费了大量时间寻人,他在心中庆幸:“还好我把这死丫头找到了,她竟然勾搭了一名青年,万一这青年娶了她,再跑去衙门状告我们,我们不就遭殃了?”
大伯虎着脸,道:“你以什么身份给我侄女出头?我侄女是家中大小姐,我闺女是二小姐,大小姐不嫁人,我闺女怎么嫁?我在处理自己的家事,你无缘无故站出来,你有什么资格?”
慕容瑞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跟我讲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住在这种破地方,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大伯脾气上来,直接挥手,让人把慕容瑞绑起来,嘴里塞了块抹布,带走了。
就这样,可怜的慕容瑞错过了第二天的考试……
他在柴房里被关了一天一夜,才有人给他松绑。
慕容瑞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等着吧,我要去官府状告你们!我之前的县试、府试都是头名,今年本该参加院试,你们绑了我,害我错过院试,这事没完!”
大伯一听,也慌了,他光顾着继承财产,压根没关注院试的时间,本来想着把慕容瑞关两天,给个教训,再把人放了就行,谁知道慕容瑞是一位童生?
大伯说:“你前天晚上,怎么不说你是童生?”
慕容瑞憋屈道:“我还没说话,你就让人把我的嘴塞上了!”
大伯自知理亏,心知更加不能放走慕容瑞,便用商量的语气道:“你今年考,不一定能考上,不如好好读书,三年后再考……”
慕容瑞脸色铁青。
大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接受这个说法,便问:“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慕容瑞神色冷淡,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因为小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他错过秀才考试,一步迟、步步迟,这辈子休想娶到小公主!
他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也别想出世了!
一想到这儿,慕容瑞的眼中就控制不住地溢出刻骨的仇恨。
大伯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就在这时,一名下人走进来,凑到大伯耳边,偷偷说了两句话。
大伯的神色顿时微妙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慕容瑞,道:“反正你已经错过了,就算去衙门,也只能惩戒我,达官贵人们不可能为你一个人通融,让你参加考试,我劝你啊,见好就收……”
大伯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道:“我刚听说,我那大侄女,肚子里揣了个崽,你知道是谁的吗?”
慕容瑞的脸色变了。
大伯自言自语道:“哎呀,本来还想把大侄女嫁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呢,现在看来老头也不会要她,得把她浸猪笼……”
大伯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慕容瑞的脸色。
慕容瑞握紧了拳头,但是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服软,否则会被看轻。
谈判的时候,要沉住气,不能抢先掀开自己的底牌。
慕容瑞甚至哼笑了一声,道:“我现在没心思去管你们的家务事,我连科举都错过了,还有什么事比我的前途更重要?”
大伯皱了皱眉,心想:果然负心多是读书人,竟然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在乎……
大伯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府邸里的家丁下人这么多,若是某个家丁失手误杀了慕容瑞,然后他再把这件事说成是感情纠葛,再掏钱打点,衙门那边应该不会追究……
慕容瑞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心里忽然警觉,意识到自己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于是语气硬邦邦道:“我可以不去告官,但你要把大小姐嫁给我。”
大伯轻轻的吹了吹茶杯里的水,正打算说什么,却见又有一名下人来到他身边,对他耳语几句。
大伯的脸上阴晴变幻了一阵,道:“可以,但我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把我女儿也娶过门!”
慕容瑞瞪大眼睛,道:“你疯了?”
大伯一脸精明道:“我的侄女很仇视我,她嫁给你,你们夫妻俩一起仇视我,日后是个隐患。现在你抓着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若是我把我女儿也嫁给你,我就成了你岳父,从孝道上,你无法去衙门状告我,你们三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对我不利,你也不用担心我害你。这对我们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