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怨》（续）
俞雯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那件血迹斑斑的红裙子悬浮在卧室门口，像是穿在一个隐形的小女孩身上。裙摆无风自动，下面露出一双苍白的小脚，脚尖离地三寸，正缓缓向她飘来。
\"米粒！\"俞雯一把抱住受伤的猫，冲向大门。就在她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大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任凭她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不，是某种尖锐物体拖过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俞雯背靠着门，看着那件红裙子停在客厅中央。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怪的腐臭味，像是多年未通风的地下室。
\"你...你是小红吗？\"俞雯颤抖着问，\"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女孩？\"
红裙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仿佛里面的隐形躯体正在经历某种痛苦。墙上的\"轮到你了\"四个血字开始融化，红色液体顺着墙面流下，在地板上重新组合成新的字样：\"他们先\"。
俞雯怀中的米粒突然挣扎起来，发出嘶哑的叫声。猫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红裙子。更奇怪的是，尽管米粒身上还钉着铁丝，却没有流血，仿佛伤口被某种力量暂时封闭了。
\"你想说...该轮到他们了？\"俞雯试探着问，\"那五个男孩？\"
红裙子向前飘了一步，突然从领口处喷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溅在俞雯脚边。液体迅速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箭头，指向茶几下方。
俞雯跪下来，在茶几底下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一把生锈的剪刀，刃口还沾着新鲜的血液。就在她碰到剪刀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黑暗的地下室...五个模糊的男孩身影...剪刀的寒光...红色连衣裙被撕碎...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俞雯猛地松开剪刀，记忆的碎片立刻中断。她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米粒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猫眼始终盯着红裙子。
\"我明白了...\"俞雯声音嘶哑，\"他们...那五个男孩的前辈，二十年前对你做了什么...\"
红裙子突然剧烈抖动，像是被狂风吹拂。客厅的窗户砰砰作响，电视机自动打开，屏幕上满是雪花点，然后突然跳出一个画面——五个模糊的身影在折磨一个小女孩，画面血腥得让俞雯立刻别过脸去。
\"你想复仇...\"俞雯抱紧米粒，\"但为什么要伤害那些猫？为什么要找上我？\"
电视机\"啪\"地关闭，红裙子转向大门，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一阵阴风吹过，红裙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瘫软在地，变成了一件普通的、沾满血迹的旧衣服。
俞雯不确定\"小红\"是否还在房间里，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允许她离开的信号。她抓起剪刀，抱着米粒冲出门去，直奔最近的宠物医院。
兽医陈医生检查米粒时，眉头越皱越紧。\"这太奇怪了，\"他推了推眼镜，\"铁丝穿透了肌肉组织，却没有伤到任何重要器官，而且...几乎没有出血。就像有人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致命部位。\"
俞雯想起小红说的\"游戏\"，胃部一阵绞痛。\"它能活下来吗？\"
\"应该没问题，但...\"陈医生欲言又止，\"俞小姐，这是人为的吗？需要报警吗？\"
俞雯摇摇头。报警有什么用呢？告诉警察一个二十年前被谋杀的小女孩的鬼魂正在复仇？他们会以为她疯了。
离开宠物医院，俞雯直接去了社区档案室。她需要更多关于二十年前那起失踪案的资料。深夜的档案室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台灯发出惨白的光。翻遍所有记录，她只找到一份简短的警方调查报告：
\"2003年6月15日，7岁女孩于红（小名小红）在本小区失踪。最后被人看见与五名少年（均为14-16岁）在废弃车棚附近玩耍。经调查，五名少年有重大嫌疑，但因证据不足无法立案。五名少年分别为：张强、李强、王强、赵强、刘强（均为化名）。\"
报告最后一页附着五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是当年五个少年的面部特写。俞雯盯着照片，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五个人的眼神，与现在的王浩等五人如出一辙，那种混合着残忍和快意的冷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报告背面有人用红笔写了一段话：\"五强必亡，血债血偿\"。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写的。
俞雯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张的来电：\"俞干事！你快来小区后门！出事了！\"
凌晨三点的小区后门围满了人，几辆警车闪着刺眼的蓝光。俞雯挤进人群，看到李警官正在拉警戒线。地上躺着一个人形物体，盖着白布，但从轮廓看明显是个孩子。
\"是谁？\"俞雯小声问旁边的大妈。
\"是那个叫小斌的孩子，\"大妈脸色惨白，\"和王浩一起玩的。听说是在废弃车棚里发现的...全身骨头都碎了，像被什么东西活活挤死的...\"
俞雯胃部一阵翻腾。小斌是五人组中最瘦小的一个，总是跟在王浩后面像条哈巴狗。她想起小红说的\"游戏\"，以及墙上血字\"他们先\"。
\"其他四个呢？\"俞雯急切地问。
大妈摇摇头：\"就找到这一个。警察正在搜...\"
俞雯悄悄退出人群，向废弃车棚走去。车棚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两个警察正在拍照取证。她绕到车棚后面，从一处破损的木板缝隙往里看。
车棚内部被警方的强光灯照得通明。地面上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呈放射状散开，中心位置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每个角上都放着一件物品：一把生锈的剪刀、一颗玻璃珠、一块红布条、一根铁丝，以及...一颗人类的牙齿。
俞雯捂住嘴，强忍呕吐的冲动。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站在身后，呼吸喷在她脖子上。她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但地上出现了一串小小的血脚印，向小区深处延伸。
脚印最终停在了王浩家楼下。王浩的父亲是鱼贩，住在小区最破旧的一栋楼里。俞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楼道里弥漫着鱼腥味和霉味，灯泡忽明忽暗。王浩家在顶层，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有人吗？\"俞雯轻声呼唤，推开门。
屋内空无一人，但厨房地板上有新鲜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地下室的门。俞雯的心跳如鼓，她从包里拿出防身用的喷雾，小心翼翼地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的楼梯吱呀作响，每走一步，腐臭味就浓一分。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俞雯看到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各种被虐待的动物，有些已经发黄，明显是多年前拍的。最中央的位置，五张照片排成一排：王浩等五个男孩，每张照片上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小斌的照片已经被撕成两半。
地下室角落有一个旧木箱，上面放着一把沾血的剪刀——和她在家中发现的那把一模一样。俞雯走近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连衣裙，领口处别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五个少年站在废弃车棚前，中间是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被他们按着肩膀，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6.15——小红失踪的那天。
\"找到你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俞雯尖叫一声转身，手机掉在地上。王浩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的衣服上沾满血迹，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还在流血。
\"你...你做了什么？\"俞雯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墙上。
王浩歪着头，像个好奇的孩子：\"我们在玩游戏啊。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说要和我们玩捉迷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但她作弊...她把小斌...把小斌...\"
他突然哭了起来，像个受惊的孩子，但手里的刀仍然紧握。\"她说是我们的爷爷们先开始的...说这是家族传统...\"
俞雯这才明白，二十年前那五个\"强\"，就是现在这五个男孩的祖父或父亲。暴行像遗传病一样，在这个小区里代代相传。
\"王浩，把刀放下，\"俞雯尽量平静地说，\"我可以帮你。那个小女孩...小红，她是来复仇的。你爷爷那辈人杀了她，现在她要你们血债血偿。\"
王浩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不，你不明白...我们没想杀那些猫...是她让我们做的...她说如果我们不照做，就会像对待小斌那样对我们...\"他举起颤抖的左手，俞雯这才发现他少了小拇指，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咬掉的。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四溅。黑暗中，一个稚嫩却冰冷的声音响起：
\"捉迷藏结束了，耗子哥哥。\"
王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转身就跑。俞雯捡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一件红裙子从她身边飘过，追着王浩而去。更恐怖的是，红裙子下面不是空的——一个全身惨白、眼睛只剩黑洞的小女孩正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快速爬行，脖子180度扭转，脸朝上对着俞雯露出诡异的微笑。
\"下一个就是你。\"小女孩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俞雯脑海中响起，\"除非你帮我找到他们全部。\"
俞雯瘫坐在地上，听着楼上传来王浩的惨叫和重物拖拽的声音。等一切安静下来，她鼓起勇气上楼，发现客厅墙上用鲜血写着：\"还差三个\"。
第二天清晨，小区居民发现了王浩的尸体——他被倒挂在儿童游乐场的秋千上，内脏从剖开的腹部流出，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脸上凝固着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被割开至耳根，和最初那些被虐杀的猫一模一样。
警方封锁了整个小区，挨家挨户搜查剩下的三个男孩。俞雯作为社区负责人配合调查，但她知道警察找不到那些孩子——小红会先找到他们。
中午休息时，俞雯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条：\"谢谢你帮我找到两个。车库地下室见。——红\"
俞雯盯着纸条，陷入两难。如果她不去，小红会认为她背叛约定，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如果去...她将成为一场血腥复仇的帮凶。
犹豫再三，俞雯还是走向了车库。无论结果如何，这场持续二十年的仇恨循环，必须有人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