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安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陆县令祖上是护国公,现在这个爵位在陆家嫡系,陆永忠的身上吧?”
“是,那是我族内的六叔。”
“嗯,陆家祖上,助我朝太祖开疆辟土,声名远扬,今日能收晨儿,倒是我高攀了!”
陆盛文忙恭敬地回道:“相爷乃文官之首,助吾皇举贤任能,桃李天下,是我儿高攀了才是!”
“唉~陆县令过誉了!既然如此,我便收下晨儿,也算沾上了国公的贵气。”
陆盛文还没回话,跪在地上的陆朝晨,就将头磕在了地上,道:“义祖在上,请受孙儿一拜!”
牧安之哈哈大笑了几声,道:“陆县令,你这个公子,真是个鬼灵精!好,既然认了我,就把义字去了,直接叫祖父吧!”
听到这句话,下方众人不禁惊骇!
别看义祖父与祖父一字之差,但涉及甚广。
在锦南,义子是不可以入族谱的,也不享有家族的一切继承权,在族内还是被看作外人。
牧安之让陆朝晨在众人面前,直接叫自己祖父,就证明了对陆朝晨的肯定,是可以纳入牧家族谱,甚至可以继承其家业的孙辈。
陆朝晨刚传过来没几天,对这些规矩还是不太了解,但他觉着,干爷爷怎么也没有亲爷爷亲。
所以,又重新磕了一个带响的头,道:“孙儿拜见祖父。”
陆朝晨这两个头,为了表现真情实感,确实磕得用力了些。
抬起头,额头上又红了一片,看上去更加悲惨!
牧安之见到又丑了几分的新孙子,差点又笑出声,干咳了两声,慈爱中带着责备,道:“说你鬼灵精,这时却犯了糊涂,磕得如此用力做甚!快来给祖父看看。”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才确认,一朝左相如此轻易,就收下了一个孙子。
向思源最为圆滑,第一个开口,道:“恭贺相爷喜得爱孙!”
他一开口,众人才反应过来,齐齐祝贺。
牧安之捋着胡子,笑着回道:“同贺,同贺!”
陆朝晨没有马上跑去他的身边,自己知道进来的目的。
但他也知道,在名将级武者面前,小声说话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直接向陆盛文,说道:“父亲,今日好多菜品我都不认识,我觉得让侍女们进入时,都报一遍菜品的名字,可否?”
陆盛文疑惑地看了看他,见他手指在脸上画了个圈,又指了指嘴,想了半天才想明白。
赶忙回道:“也好,今日确实上了许多永安的特色菜肴,也该让相爷和各位大人知晓。”
向思源在一旁提醒,道:“只要第一个端进来的侍女,报一下菜肴名称就可,这里上百桌,都报一遍,怕要上百次!”
陆盛文一噎,知府本来就比自己官大,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实在无法反驳。
陆朝晨撇了撇嘴,蛮横地说道:“怎么,本公子想听,不可以吗?”
这回,换成了向思源被噎,半天才笑着回道:“当然可以,只要公子开心,一道菜品报几次都可以!”
陆朝晨的话出口,到向思源回话,中间足足有两个呼吸的时间,牧安之都没有说话。
见向思源回话后,他才装出不悦地斥责,道:“晨儿,不可对向知府无礼,不敬上官可是要受罚的!”
牧安之明面上是管束陆朝晨,但众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是在试探!
试探这个五品知府,可以屈从到什么程度,也意味着,向思源能否被自己所用。
若不是如此,他不会等到向思源低头,才出言斥责。
显然,向思源的态度,他也很满意!
陆朝晨看向牧安之,做出委屈的表情道:“祖父,我只是问问知府大人是否可以,并没有无礼啊?”
向思源也赶忙顺着他,说道:“是,是,是,小公子太过年幼,一时用错了语气罢了!”
见此,陆朝晨装出恭敬的样子,想要拱手施礼,但胸前有木板,只能双手各画了一个圈,在额头前方,将双手碰到了一起。
才躬身施礼,道:“小子言语莽撞,望大人见谅!”
向思源见陆朝晨递来梯子,哪有不下的道理,赶忙回道:“公子如此谦逊有礼,本官惭愧!”
陆朝晨这时,又龇出漏风的牙齿,满脸童真地问道:“那我要的报菜名,可以吗?”
“可,我觉得公子的提议甚好!”
陆朝晨马上回头,对陆盛文说道:“父亲,那就这么办吧,您说呢?”
陆盛文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回道:“既然知府大人都说好,按照他的意思,准没错!”
说完,转身就下去吩咐了。
向思源心中暗骂,道:“你们父子一唱一和,就把这种一道菜肴,要报近百次的荒唐事说成了我赞成的,以后不知道,被他人如何编排呢!”
向思源没有想错,就是今日之事,在锦南国出了一个成语:一吃百报。
后来用于形容,一句话就可说清的事,却反复追问,或者形容老者健忘,或者骂人家脑袋不好使等。
当然,主角不会是陆盛文,而是向思源,配角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陆朝晨!
牧安之从看到陆朝晨费劲地拱手施礼,上扬的嘴角就没有落下过。
而且,他觉得这个圆滑狡诈的小家伙,十分对自己的脾气,是一个舞弄权术的好材料!
一旁的左相夫人,唐淑仪,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夫君笑得如此开怀,暗自觉得,是他实在想要孙子所致。
牧安之自从平步青云,稳居朝堂,就十分想要个孙子。
可他三个公子,大公子膝下两个女儿,二公子膝下两个女儿,三公子习武,在战场上伤了男人的根本,现在无儿无女。
因此,经常私下叹息,怕自己这一脉在儿子手上断绝。
唐淑仪再次看向下方的陆朝晨,暗叹这个样貌实在难看!但既然被相爷收作了孙儿,她看着也就喜欢了起来。
陆朝晨知道父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在牧安之的召唤下,跑去了他的身边。
牧安之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心地问道:“还疼不疼?”
“疼!”陆朝晨直言道。
“疼你还如此用力!”
“不磕疼了,怎么知道祖父喜不喜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