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冷冰冰的盯着顾喜。
顾喜却没看他,只是忧愁的盯着楼下凋落的春樱。
“喂,”少年喊了顾喜一声,“把窗户关上。”
顾喜回头,忧伤的看向他,又把视线落到楼下的绿化带。
少年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走到窗户前,抓住窗子。
顾喜幽怨的看着这个把自己困在这里的少年,少年的脸慢慢红了。
憋的。
他耷拉下肩膀,坐在顾喜身边,掩饰自己拉不上窗子的尴尬。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顾喜侧过头,对上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少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顾喜忧伤的眸子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受够了!
“我要回去。”
少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要回去!”
顾喜放大音量,几乎呕吼出声,他恨不得抓起少年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他想着,也这么做了,揪着少年的衣领将人拎起来。
“我说我要回去!我不属于这里!”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我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你!”
“我不想在这!我不想看到他们!”
“呵呵,”少年垂头低低笑出声,“你还是那么喜欢逃避。”
“遇到不想面对的就一直逃避,明明睁着眼睛,明明听到了,可还是假装自己没看到,假装自己没听到。”
“永远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别人情绪一不对劲你就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不是他们不喜欢你了。”
“总是在自我反思,像一个神经病,明明最是讨厌装模作样,却还是装乖作小,你很讨厌顾星,却还要装出一副很喜欢他的表情。”
“你讨厌被忽视,讨厌被丢下,明明知道他们不爱你,还要装作被爱着。”
“你胆小,懦弱,永远都担心会不会被抛弃!”
“每天担惊受怕如同惊弓之鸟,伪装自己,装自己被爱着,装自己很乖,不断寻找自己的价值,你假装神童,没上过学却会写字会读书,你假装的乖顺换取他们短暂的笑意和骄傲。你的乖顺换来什么?你的懂事换来什么?换来的是你一次次的不幸!”
“你不相信爱,又渴望爱,欺骗自己又不相信自己,永远患得患失。”
“你以前总是期待得到更多的爱,恨不得用爱溺死自己,可是你又不相信爱!虚伪小心眼说的就是你!”
顾喜惊在原地,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我才不是!”
顾喜声音拔高,面色阴沉。
“哈哈哈,骗着骗着把自己骗进去了。”少年嘲弄的眼神让顾喜有一种被扒光的错觉,让他感觉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让他无所遁形,将他的伪装一层层扒开。
“不是,我——”顾喜的声音顿住,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顾喜,我是你,我最了解自己。”少年声音冷漠,鼻尖贴近顾喜,看着顾喜似笑非笑。
顾喜感觉浑身在颤抖:“我想一个人静静,让我想想。”
“别躲了,顾喜,你还没明白吗?”少年打破顾喜的伪装。
“你喜欢周权,却又患得患失,害怕真心错付,害怕那一时的爱让你陷进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少年的声音带着哑意,吐字清晰。
“承认吧,你就是个胆小鬼,虚伪,自私,胆小,懦弱,最后把自己逼成疯子。”少年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不!我不是!”顾喜捂着耳朵,不想听。
“你是!”少年的声音骤然放大,反手揪住顾喜的领子。
“不对,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顾喜瞳孔颤抖,捂着耳朵浑身抖若筛糠。
“呵呵,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一段记忆藏在心里?上了一道道枷锁?为什么不敢面对?”
“闭嘴!你闭嘴!”顾喜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宛若疯子。
整个世界停止运行,周围景象如同镜面碎裂,只剩下少年和顾喜。
“顾喜。”少年看着他,眼神嘲弄:
“困住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啊。”
如同一面镜子摔在地上,碎裂声让顾喜的精神跟着颤抖。
“不是,不是那样,是你,是你在使坏!”顾喜捂着脑袋,声音颤抖。
“你不相信,那为什么不睁开眼自己看看。”少年语气幽幽,“看看你是如何被抛弃,如何被丢下,如何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家里。”
“你为什么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要现在回去,顾喜,为什么呀?”
顾喜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呢?”
他在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堡,困住自己,将最不愿面对的记忆锁在里面。
他催眠自己,骗着骗着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少年蹲下身,指尖戳着顾喜的脑袋。
“你不喜欢自己,那就让我出去吧,让我代替你,活下去。”
“让我替你活下去。”
少年的声音温柔,像是包容万物的大海,让顾喜有一种在对方怀抱里闭上眼睛陷入睡眠的冲动。
好累,好想睡一觉。
“我给你避风港,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声音温柔得像是一块软软的。
顾喜很喜欢吃甜的,因为甜能让他麻痹痛苦。
“你爱我吗?”顾喜几乎要闭上眼睛,忽然冷不丁问出一个突兀的问题。
少年顿了顿,漆黑的眼眸像是凝固的水面,倒映出一道悲伤的影子。
顾喜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你不爱我,你只想要代替我。”顾喜的眼泪流进嘴里,有些苦,像族公给他的中药。
少年眸光复杂的看着他,良久,少年叹了一口气。
“好吧。”
“我带你看完真相。”
视线一转,顾喜看到了末世来临的一瞬间。
药被停了,半袋白砂糖被拿走了,父母偷偷带着弟弟跑了,死前想喝一口水都没喝到。
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弟弟给的那颗草莓味的糖,甜到嗓子眼发苦。
“再见。”少年的声音很轻,飘散在漆黑无边的世界里。
顾喜呜呜咽咽的哭着,眼泪鼻涕全蹭在少年的衣服上,少年吃惊地看着沾着晶莹鼻涕的衣袖,冷漠镇定的表情立马破功。
“滚!”
少年最讨厌顾喜这副懦弱动不动就哭的模样,一脚把他踹出了精神世界。
顾喜回头,只看到少年孤寂的身影像镜子一样碎裂。
顾喜脸上挂着泪,惊愕的看着碎成片的少年。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赶了出去,隐约间感觉屁股上似乎挨了一脚,怪疼的。
顾喜猛然睁开眼,心情很复杂。
他恢复了记忆,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些患得患失的情感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心脏剧烈跳动,顾喜莫名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很需要一个拥抱。
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永远都不要放开。
顾喜坐在沙发上,环抱住自己。
“谢谢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是幻听。
缓了一会儿,顾喜洗了个澡,从空间里出去。
家里静悄悄的,顾喜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食物。
他拿了把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周权打开院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下意识眨眨眼。
没有看错,顾喜出来了。
高大男人愣了一瞬,下一秒把手里的东西丢下,一阵风一样冲过去,将日思夜想的人抱进怀里。
“饿不饿?”
抱了好一会,周权在顾喜耳边出声。
顾喜点点头,周权怜爱的放开他,亲了亲小丧尸,牵着他的手走进厨房做饭。
顾喜依然是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盯着做饭的食物。
眉峰挺立,眼眸深邃灿若星辰,带着永不服输的桀骜,鼻峰挺拔流畅,两片红唇微抿,下颚线下是漂亮的喉结。
不知怎么的,顾喜觉得食物的喉结是最漂亮的地方,有一种性感的美,莫名的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
他撑着脑袋,看着食物半挽衣袖,将一道酱爆茄子盛到瓷盘里。
饭桌上,顾喜吃着饭菜,周权给顾喜夹了一筷肉片。
顾喜顿了一瞬,而后将食物的投喂尽数吞入腹中。
他吃着菜,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年少的自己在母亲夹给他海虾的瞬间,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记忆已经融合,但顾喜想到这一瞬间,还是下意识的蜷缩手心。
没人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是茶颜给的爱是有限的。
她不是不爱,或许只是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爱他。
顾喜胡乱想着,将碗里食物夹过来的菜尽数吃掉。
周权看着,食物消失在少年猩红的唇缝中,侧颊咀嚼,像一只仓鼠。
少年心事重重,吃着饭都心不在焉。
周权吃完后撑着脑袋看顾喜,少年精致的眼眸没有变化,蓦的,周权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少年带着黑白相间的猫耳,那双绿莹莹的眼眸跟黑白相间的猫耳融合在一起,像一只优雅高贵的阿比西尼亚猫。
一举一动高雅矜贵,高高在上,不染纤尘。
那双绿莹莹的眸子,像一颗安静却生机勃勃的星球,在浩大璀璨的星辰里熠熠生辉。
周权愣了一瞬,感觉心脏落了一拍。
是他的幻想吗?
那么漂亮的人儿带着猫耳,眼眸微眯,像是慵懒伸懒腰的猫儿,又魅又辣,看的周权浑身火热。
顾喜吃完,坐在休息的沙发上看着食物将残羹剩饭收拾好。
周权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将围裙脱下,走到少年跟前,弯腰。
顾喜正咬着指头,心里想着事。感受到头顶上方压下来的阴影,顾喜抬头,对上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带着一股斯文禁欲味儿。
可惜斯文禁欲跟这家伙恰恰相反,在情事上这家伙一向很疯,顾喜偶尔几次吃不消了就咬他,将他咬出血,对方反而更疯了,咧开嘴笑的又疯又狂。
顾喜瞧着男人,半阖着眼,足尖踢了踢男人绷得紧实的小腿。
“我进去了几天?”少年的嗓音带着股懒洋洋的意味。
“七天。”周权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内里情绪。
顾喜轻轻踢着食物的小腿,脑海里想着一些事情。
忽然足腕被一把握住,滚烫的体温从接触面燃过来,顾喜视线顺着男人半蹲的身姿下移,最后落到那只握住他足腕的大手。
骨节分明,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收紧,将他的骨头捏碎,充满暴力美学。
“老婆。”
周权声音嘶哑,捉住少年乱点火的脚,粗糙指腹轻轻在脚踝内侧摩挲。
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蹭的顾喜皮肤痒痒的,下意识想要收回脚腕。
下一瞬被扣住,掌心施压,将少年白皙的脚踝扣在原地不能动弹。
顾喜蹙眉,对上眼前男人炽热的眼眸,男人五官挺立,当着顾喜的面伸出舌尖,放荡的舔了舔。
【骚东西!】
顾喜心里骂出声,周权挑挑眉,眼眸染着欲色与邪气。
他能听到老婆的心声,看来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儿。
男人指腹摩挲着少年的脚踝,欺身压近。
顾喜从空间出来时冲了个澡,此刻只穿着短袖短裤,短裤堪堪遮住膝盖。
此刻随着男人压近,顾喜下意识往后靠。
周权舔着唇,大掌顺着脚踝渐渐往上移,侵略性的眼眸紧紧盯着顾喜,像一头浑身肌肉紧绷随着准备狩猎的野兽。
顾喜看着他,心脏乱七八糟的跳,压根不受控制,大脑皮层疯狂分泌多巴胺。
男人低头,在少年的小腿内侧狠狠咬了一口。
顾喜疼的皱眉,一巴掌拍在男人脸上。
周权只是仰眸,侵略性的眼眸由下而上死死盯着身处上位的顾喜,内里风暴翻涌。
像是汹涌的深海,漆黑无声,一望无际的海浪仰天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
顾喜咬着指尖,疼的皱眉。
周权咬着那一小片肌肤,眼里的觊觎和欲望疯狂不加掩饰。
顾喜被他看的火大,巴掌不停歇的扇过去。
周权眼里燃起火,心里也烧着一把火。
他感觉“他”快要回来了,少年只有一个,周权永远都要独享,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顾喜的手心扇得红彤彤的,白嫩的指尖带了一抹粉色。
他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手腕用力往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