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深秋的仁济医院在午夜后陷入死寂,唯有三楼值班室的台灯亮着豆大的光。林墨将钢笔搁在《西医解剖学》上,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对面床上云烬离随手丢在床头柜的牛皮笔记本。封面磨损处露出暗红丝线,与他在停尸房见过的精血符篆同色。
“云医师的‘家传小技’……”林墨喃喃自语,指尖在桌面樱花纹上轻敲。他注意到笔记本边缘渗出极淡的血腥味,像用精血装订的邪术典籍。当值护士的鼾声从隔壁传来,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翻开了笔记本。
第一页用朱砂画着改良版“阴魂锁”,锁链末端系着微型金镯图案。翻到第廿三页,纸页间夹着半块青白玉佩,佩身刻着流云纹,断裂处露出细腻的玉质——正是昆仑墟记忆碎片中,青年云烬离戴过的阴阳玉佩。
“寻渊……”林墨低语,看着玉佩下方用精血写的两个字。旁边是昆仑墟传送阵的残缺图,阵眼处画着与玄烬腕间金镯 identical 的缠枝莲纹,而传送坐标指向的星图,竟与他西洋罗盘中“失落之地”的刻度完全重合。
“你在看什么?”
云烬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让林墨背脊瞬间爬满寒意。他转身时,看到那人穿着病号服,胸口的噬心蛊痕透过薄布渗出微光,血眸在台灯下映着笔记本的残页,像盯着猎物的毒蛇。
“没什么,”林墨合上笔记本的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只是好奇云医师的……笔记。”
云烬离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从他手中拿回笔记本。他翻到空白页,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缓缓写下一行字:“觊觎阿烬者,血祭万魂”。血字在灯光下泛起诡异的光泽,每个笔画都像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与停尸房婴儿怨灵同源的怨念。
“林医生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云烬离将笔记本推到他面前,血眸眯起,“可惜,阿烬的过去……”他顿了顿,指尖在“血祭万魂”四字上轻点,精血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只能我一个人看。”
林墨只觉一股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意识瞬间模糊。他看到云烬离往他水杯里滴了三滴黑血,水面泛起细小的符篆,而自己的记忆正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退——半块玉佩、“寻渊”二字、昆仑墟星图……所有关于笔记本的发现都在飞速遗忘,只剩下“恐惧”的情绪烙印。
“云医师……你……”林墨扶着额头,钢笔从指间滑落,在袖口内侧画出残缺的符形。
“一杯安神茶而已。”云烬离收起笔记本,血眸恢复了平日的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林医生太累了,需要休息。”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玄烬站在阴影里,腕间金镯渗出的墨色阴气与云烬离的精血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云烬离刚才的情绪波动——那是混杂着愤怒、恐惧与偏执的占有欲,像护崽的兽。
“阿烬。”云烬离立刻转身,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像只寻求安慰的猫,主动握住他的手,“有人想抢你的‘过去’。”
两人手臂上的噬心蛊痕同时发烫,紫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交织,形成完整的“渊烬”二字。玄烬低头看着云烬离泛红的眼眶,想起记忆碎片里青年云烬离跪在冰壁前,手中握着的正是这半块玉佩,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过去在这里。”玄烬的声音低沉,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云烬离握笔记的手上。墨色阴气顺着蛊痕流入,将他刚才写下的血字暂时压入纸页深处,“谁也抢不走。”
林墨在一旁茫然地眨着眼,只记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下对云烬离那抹微笑的本能恐惧。他口袋里的西洋罗盘正在发烫,指针疯狂指向云烬离藏笔记本的位置,却被一层无形的精血屏障阻隔。
当云烬离用精血写下“觊觎阿烬者,血祭万魂”,他以极端的方式诠释了执念的本质:有些记忆之所以珍贵,不是因为其内容,而是因为它属于“阿烬”。林墨的遗忘与恐惧,则隐喻着真相的代价——当我们试图窥探他人深藏的执念,可能会被那份偏执灼伤。本章的核心哲理在于:记忆如同半块玉佩,断裂处总留着寻找完整的渴望。而云烬离的病娇反击证明:真正的“寻渊”从不在于找到玉佩的另一半,而在于守住那个让执念有处安放的人。就像蛊痕共鸣时的灼痛,最深刻的羁绊从来不是无痛的拥抱,而是明知会伤人,仍要将彼此的过去刻入骨血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