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张娩后背贴在冰冷的柱子上,喉咙被勒紧,肺部空气极速耗尽,她向上仰着头,脖颈纤细脆弱,仿佛一捏就能断。
她冷眼看着张广致暴怒失控的模样,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很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像即使被张广致掐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有一瞬间,喻初程觉得她有些角度跟段怀瑾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那看淡一切的冷意。
张广致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张娩的笑让他更加恼火,手上的力气又加大几分。
他低沉地吼道:“不许笑!”
这下张娩确实笑不出来了,痛苦地皱紧眉头,控制不住地想要干呕。
喻初程心中一惊,迅速扫了一眼房间。
这房间跟普通酒店没什么区别,他抓起平铺在床上的薄毯在脸上围了几圈,又扯下衣橱里浴袍的带子系好,三下五除二把身上刚穿好的衬衫脱了,再把另一件浴袍朝身上一套。
虽然这装扮有点搞笑,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冲出去给了张广致一脚。
“放手!”
张广致被猝不及防地一踹,手上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差点摔倒。
这里居然还有人?!那他们刚才的对话岂不是都被这人听见了?
张广致急忙要去看那人长什么样,结果那人跟打劫似的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身上还奇怪地穿着浴袍,根本看不清长相。
“你是谁!”张广致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
他绝不能让秘密泄露出去!
“你管我是谁。”喻初程举起手机,不客气地对张广致说:“要是你再继续纠缠的话,小心我直接喊人!”
张广致看了两眼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的张娩,权衡好利弊之后冷静下来。
他伸手想去扶张娩,却被张娩一把拍开。
“她不想要你跟着你听不懂吗?再不走的话我不仅要喊人我还要报警了。”喻初程手机上赫然亮着110的电话。
张广致脸色极其难看,在喻初程的威胁下他只好暂时留下张娩,自己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原路返回。
等张广致离开,喻初程蹲下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娩,“你还好吧?刚才他对你那样你为什么不反抗?”
张娩鬓角发丝贴着脸,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她没有回答喻初程的话,而是倏地伸手抓住喻初程的胳膊,“药,我要吃药……”
喻初程发现张娩抓着他的手指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药在哪?”
张娩虚弱地指了一下前面,“入场的时候交给两边的接待员了。”
除了抑制剂,其他药物都不能带进宴会,这是规定。
喻初程用力把她扶了起来,“你还能走吧?”
张娩点点头,嗓子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穿着高跟鞋步伐不太稳,身上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喻初程身上。
现在已经能确定张广致姓苏了,私家侦探告诉他的消息没错,反而是书里的错了。
喻初程忍不住偏头近距离打量张娩,心里总忍不住去想,这是段怀瑾的亲生母亲,是段怀瑾的妈妈。
不知道为啥,他突然有点紧张,可能是因为张娩跟段怀瑾眉眼太像了吧。
喻初程带着张娩来到宴会的入场口,两边接待员被喻初程的装扮吓了一跳,还以为游轮上混进了危险分子在劫持人质,差点就要启动一级警报把喻初程赶下去。
“没事,他是帮我的。”张娩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随后急迫地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一堆药,混着纯净水吞了下去。
她收起来的时候喻初程瞄到药瓶上的小字,好像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人前风光无限众星捧月的张夫人,人后却患有抑郁症还被丈夫如此粗暴地对待。
喻初程暗自诧异,琢磨着。
该不会张广致是个傻逼家暴男吧。
“我有个亲戚是心理医生,人很好,也有耐心,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他。”喻初程仗着张娩不知道他是谁,开始无中生有胡编乱造,想从张娩口中套出点话来。
张娩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不用了,今晚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去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就算不说也没关系,喻初程心想,反正他会找人打听出来的。
口袋里手机震了震,是许梦舒和喻景琛在找他。
喻初程也不想自己这身奇怪的装扮闹出太大动静,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他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抓紧时间回到了之前那个房间,换回了干净衬衫,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返回了宴会厅。
“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喻景琛狐疑地审视着喻初程,只见喻初程脸色微红,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喻初程端起一杯饮料喝了几口,气息有些重,“没什么,服务生给我送过去后就走了,我差点迷路。”
“下次迷路直接打电话,不要一个人瞎逛知道吗。”喻景琛神色缓和了不少,毕竟这里人这么多,他是真怕弟弟又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喻初程心虚地挪开视线,“知道了。”
要是喻景琛知道他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去“干了票大的”,估计现在就能差人把他押回家。
游轮之夜一直到零点结束,散场后海滩边上,什么宾利卡宴阿斯顿马丁,杂七杂八的豪车停了一排。
许梦舒后来在宴会上吃了个爽,高定礼服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她不得不一边走一边吸肚子,手里还拿着最后散场时给每位女生发的玫瑰花。
喻初程忍着笑问她:“这身衣服一个人打车不方便吧,我让家里司机送你。”
许梦舒大手豪迈一挥,“不用,我哥来带我了。”
“季舟?”喻初程神情茫然了片刻,正想说季舟哪有车。
“喂——这儿!”
海滩边一个泛着荧荧白光的玉兰路灯下,季舟手机打着手电筒,高举着朝他们晃了晃。
“我们早就打好车啦!”
我们?
喻初程闻言朝路灯下看去,看到季舟旁边站着的那个颀长身影时,心头蓦地一震。
他没看错吧,那是……段怀瑾?
这几天段怀瑾在忙比赛的事,几乎整天泡在学校里,连网咖的兼职也暂时搁置了。
几天不见,段怀瑾好像比以前更帅了点是怎么回事?他还是穿着很普通的衬衫和运动鞋,今天肩上斜挎了一个包,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喻初程,像是在等他过去。
晚上海边的风是干燥的,带着点海水的咸,吹得人头发乱飞,刮在脸上麻麻的。
喻初程心下一动,抬脚朝路灯下走去,而后越走越快,最后变成小跑。
“你怎么来了?”
他是对着段怀瑾说的,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京都的夜浓得像团墨。
季舟咳了两声,“有点过分了啊,没看到这边还有个大活人吗?”
段怀瑾垂眸看着喻初程,眼中映出喻初程仰头的模样,“学校的事忙完了,想来接你就来了。”
喻初程懵了一下,明明风是冷的,吹在脸上却热热的。
“喻初程。”
背后冷不丁响起喻景琛的声音。
喻初程这才想起之前说好坐家里车走的,他转头,脸上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哥,那个我……”
喻景琛目光沉沉地看着段怀瑾。
人都站在面前了,他要是强行把喻初程拖走,倒显得仗势欺人不近人情了。
喻景琛冷哼一声,像家长嘱咐小孩一样,“你们几个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他额外点了点喻初程,“到家给我发信息。”
喻初程忙不迭满口答应。
季舟摸着下巴,悄悄碰了碰喻初程,“怎么感觉你哥对段怀瑾的态度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喻初程胡乱搪塞道:“哪不一样了,不都差不多吗。”
许梦舒穿了半天高跟鞋,走过来的时候鞋子里还进了沙子很不舒服,她顺手把手里的花递给喻初程,“哥你帮我拿一下,我脱个鞋。”
喻初程还没开口。
段怀瑾就伸手接过了花,“给我吧,他对花粉过敏。”
喻初程点点头,“对,我刚想说呢——”
忽然,他的话音顿住,诧异地看向段怀瑾,“你怎么知道我对花粉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