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嗣用着z先生的账号,看到那段视频时,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号码,倒是十年来没变过。
接通时听到那边的声音,周津嗣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但既然已经打了,他就没打算半途而废。
“哪位?”
听着男人公式化的声音,周津嗣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小周总,视频我刚发给你了,有人利用这段视频在网上造谣,相信你会尽快处理。”
那边明显顿了下,过了几秒,声音陡然警惕,“你是谁?”
这种感觉很奇妙。
被自己问自己是谁。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没人能体验这种感觉。
周津嗣压着声调,“我是谁不重要,你就当我是芮小姐的粉丝。还有奉劝一句,如果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不要给她制造麻烦。”
“故弄玄虚,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是谁?”
周津嗣笑了下,自己有什么手段他难道会不清楚吗?
他能做的只有让助理查手机号。
如果不能预判他要做什么,自己又怎么会冒风险打这通电话?
何况他信不信不重要,解决问题才重要。
周津嗣达到目的后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江遇凑过脑袋,“他听出来了没?”
周津嗣坐在电脑旁,瞥了他一眼,“听出来又如何?你会联想到声音相似的人是自己?”
江遇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他查你手机号这么办?”
“已经处理过了。”
江遇突发奇想,“万一,哪一天你们在大街上遇到了会怎么办?会不会引发世纪大海啸啊?”
周津嗣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只要他继续待在北城,见面是躲不掉的事。
在他不知道29岁的周津嗣变成什么模样之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否则他刚才就能用周津嗣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迂回给他打电话。
对峙的前提,是必须自己足够强大。
而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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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完那通电话后十分钟,那条视频被下架了。
应该是他动用了关系。
周津嗣之所以打这通电话,就是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比找人投诉下架视频快很准多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知道自己给芮宁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只是周津嗣没想到,芮宁这么恨他,他们私下竟还在见面。
心底的不舒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从刚来到六年后得知两人离婚,他不能接受芮宁恨他这件事,到现在,他竟然希望芮宁不要再爱那个周津嗣。
他开始站在了“周津嗣”的对立面。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还是没忍住,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遇的声音在身后,“你去哪?”
“出去一趟。”
“哦,回来的时候带一打啤酒回来啊。”
回应他的是铁门声。
江遇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只是躺在沙发上仰天一叹,这诡异又复杂的关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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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嗣站在芮宁小区楼下的时候,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格尼塞格,还有倚着车门,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
其实他算得上长情,这辆车是当初芮宁一眼在杂志上看中的,漂洋过海几个月才到手上。
芮宁不会开车,但是喜欢看他开车。
所以他总是开着这辆车到处带她兜风,和她在车上做不可描述的事。
没想到他能开七年,这对于天生爱换车的有钱男人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周津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在他还没换车的时候就把女主人换了。
他正发着呆,几分钟后,看到芮宁穿着一身居家服,从楼里出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藏在树后。
距离不近不远,断断续续能听到一点声音。
“到底什么事?”
他听见芮宁语气不算好。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有点开心。
他不动声色地站着。
那边周津嗣结束一根烟,声音有些哑,“视频我让人撤了,通过平台找到了那个人,是今天被辞退的那位老师。”
芮宁没太惊讶,她已经猜到了。
她从未和人结怨,除了那位。
芮宁素颜,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软软糯糯,可她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你特意跑一趟来告诉我是想邀功?周津嗣,我不会感激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妈,这些谣言就不会出现。”
“不是。”周津嗣踟蹰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来做什么?”
芮宁现在看到他就有点烦。
阴魂不散的,她现在只祈求离婚冷静期快点过。
现在肯见他,完全是因为怕惹怒他,到时候他故意拖着她不离婚了,那样的结果才会让她更恶心。
比起那种恶心,现在忍一忍到也不算什么。
周津嗣欲言又止。
芮宁看着他,心沉了一下,他这副表情,一定没什么好事。
不知道是心乱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周津嗣捏着一根烟没有点,情绪还有点烦躁。
“爷爷的意思你也知道了,暂时不公开我们离婚的消息。”
“然后呢?”
周津嗣,“所以网上澄清的话可能不能公布我们的关系。”
特地跑来告诉她原来是为了这个,芮宁自嘲笑了,亏她还有那么一分以为他担心她,还真是自作动情了。
她眼含讥讽地看着他,“所以我被人误会也没关系吗?”
“我会尽可能让那些人闭嘴。”
芮宁站在风里,觉得浑身发冷,“悠悠众口,你怎么封得了?”
“芮宁......爷爷最重视面子,现在周氏被我爸和周寄山把控,我需要爷爷支持。”他顿了顿,声音又沉又重,“半年车祸我要是死了谁最得利你想必也清楚,可我没有证据,宁宁,我不甘心。”
一声“宁宁”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搅得芮宁呼吸顿窒。
排山倒海的噩梦记忆侵袭。
那半年,不止对周津嗣,对于她也是地狱的半年。
怎么坚持过来的,她甚至不敢去回想。
因为每次只要想到一点,她就痛得承受不了。
他把脆弱剖开,展示在她面前,是手段,她心知肚明。
也许是对他的期待早已枯竭,芮宁竟然心如止水,她听到自己说,“好。”
男人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不那么意外,她一向不是心狠的人,再恨他怨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找准她的软肋,可当他触及那双平静的双眸,他却一阵心悸。
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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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先一后离开,背靠着树干的周津嗣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半年前,车祸。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两个人才走向离婚?
他拨通江遇的电话,“半年前,周津嗣是不是出过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