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只冰冷的手,顺着脊柱攀缘而上。
奚月奴只觉浑身汗毛直立,被男人身影笼罩住,本能地惊恐。
只想远离,快跑!
奚月奴手臂往后一挥,同时身子向前扑去,竟是头也不回地就想跑!
可沈摧哪里能放得过她?男人长臂一展,在奚月奴惊呼中,直接抓住了她的发髻。
奚月奴为了打扮成男子不显眼,头发都盘起来被塞进车夫的帽子中。
这一下,被沈摧抓得帽子掉落在地,一头乌发尽数散开,披散在身后。
叫男人牢牢攥在手里,往回一拉。
“啊……”
奚月奴一声痛呼还未曾发出。
整个人就被扯着,向后跌去。
女孩身躯入怀,沈摧眸色暗了暗。这女人骗他……
下一刻,奚月奴被重重推开,跌倒在地上,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破碎神情。
一旁的老何已经吓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日日看着的这个……鸟不拉屎的偏门,怎么会偏就在今天,呼啦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下人们手里闪闪的灯火,几乎要把他的老眼给晃瞎。
更别提,还有王爷……
完了,这下全完了……
老何颓然地跪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他看向一旁的奚月奴,见她还想要爬起来挣扎着跑,忍不住:“月奴姑娘,算了,你已经……出不去了。”
片刻后。
人被带进瑞王书房里审。
老何被人押着,候在外面。奚月奴被带进书房,跪在地上。
不等沈摧开始审,摇光便来了。
她面上早不见了刚才的幸灾乐祸,而是一脸的担忧:“王爷,王妃听见骚动声响,差奴婢来问问,这又是……怎么了?”
说到“又”字,摇光眼神飞快地在奚月奴身上闪了一下。
摇光:“王妃今日身子不适,自下午就一直歇在床榻上,好容易安稳睡下。如今,月奴姑娘出了这等子事,可要叫醒王妃来管她?”
“不必了。”沈摧声音冰冷,“你回去告诉王妃,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无需她操心。让她早些安置。”
“是。王爷心疼王妃,奴婢知道。”
临走时,摇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奚月奴,唇角划过一丝冷笑。
她来得这一趟,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回去叫醒奚灵。
而是完美地把奚灵这个王妃给摘了出去。
省得……奚月奴死后,有人会议论奚灵这个王妃,治家不严。
这回奚月奴犯事,正撞在瑞王手里,她怕是……彻底完了!
摇光走后,卧房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沈摧高高在上,摆弄着尾指上的戒指,目光凉凉地落到地上跪着的奚月奴身上。
在他跟前,她总是跪着,从来都是一副乖顺模样。
没想到,竟敢不声不响地,做出这等事儿来。
沈摧把自己给气笑了。
没想到今日的奚月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膝行上前,直起腰身,“王爷,求您……奴婢的娘不成了,求您让奴婢回家看一眼,就一眼……”奚月奴竟大着胆子,双手扯住沈摧群青色衣摆,拼命哀求,“只要您让奴婢回家看看娘,回来怎么罚奴婢,奴婢都甘愿!”
“松开。”
“王爷,求您……”
“本王说,松开。”
奚月奴愣住。
沈摧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奚月奴手指,“别弄脏了本王的衣裳。”
奚月奴双手垂下。
她马上反应过来,咬着嘴唇往后退了半步,磕头下去:“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不敢碰主子衣衫。求王爷,放奴婢回家……”
“呵……”
沈摧的声音冷得刺骨,“你说,你娘病了,所以,你才要离府归家?”
“是。”
灯影里,辨不清楚沈摧神色。
半晌,沈摧:“既是如此大事,为何不来禀过本王呢?”
奚月奴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小厮根本没有为自己通报。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
沈摧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奚月奴走了一步。
摇曳的灯烛光把男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一步步向前逼近。
奚月奴后背不觉渗出些许冷汗,沁湿车夫的粗布衣衫,直往身上黏。叫奚月奴一阵阵地发冷,难受得不行。
她双手攥紧衣摆,想要开口辩解。
沈摧:“罢了。”
奚月奴猛地抬头。
沈摧:“差人去奚家,问问奚月奴的娘。”他声音低沉,“若你娘真的病了,本王放你回去。”
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的一般,直砸在奚月奴心口。她难以置信,眼角都渗出点点泪花。
沈摧竟有这样的好心肠?
奚月奴立刻磕头,“谢王爷,奴婢多谢王爷,奴婢为王爷立长生牌坊……”
她能回家了!
奚家本来住得就不远,瑞王府光明正大地派人出去,骑着马,很快便能跑得一个来回。
奚月奴听着书房外又轻又快的脚步声近前,敲开书房的门,她煎熬了半日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下。
娘,撑住,女儿马上就回去看您……
可下一刻。
听完侍卫的回话,沈摧面上浮起一个淡笑。他看向已经准备起身回家的奚月奴,“说。把奚家告诉你的话,大声说出来听听。”
“是!”
侍卫转向奚月奴,一字一句,“奚家老爷、夫人、小少爷都说,月奴姑娘的娘,根本就没有病。”
奚月奴眼睛瞪大,她不及起身,赶忙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不是的,王爷,您听说我。我娘……她在奚府日子过得艰难,老爷夫人阻着不叫看大夫,也是有的!”她急得不行,身子都在微微发颤,“求这位侍卫小哥,再去看看,亲眼看看我娘,看看她怎么样了……”
沈摧冷哼一声,“接着说。”
侍卫这才看向奚月奴,脸上表情十分古怪,“王爷交代的事,小的哪敢敷衍着不尽心?月奴姑娘的娘,小的自然是亲眼去看过了的。”
奚月奴愣愣地看向他。
这侍卫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侍卫:“月奴姑娘,你娘好好的在那里。奚大人还当着小人的面,唤来了府医,给你娘诊了脉。她身子康健,什么病都没有啊。”
奚月奴只觉力气如沙漏一般,从四肢百骸里流走。她手心脚心都凉得吓人。
不对……
今日之事,是有什么不对……
奚月奴抬头,正对上沈摧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娘好好儿的没有病。难道,你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