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子上的高跃从见到唐绾开始,就冲到台子下,这会儿他已经站到了唐绾身后。
“少夫人,要是沈总没谈拢怎么办?”
高跃靠近唐绾,低声开口。
唐绾自信勾唇,“他会成功的。”
唐绾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她就是觉得沈斯言可以谈成这件事,他一向善于筹划、运筹帷幄,所以和首相谈资金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工人代表卡索微微颤抖,他眼眶泛红,哽咽开口,“真的吗?我们的工钱可以发了吗?”
唐绾重重点头,“可以的,你们的工资都能发。”
“太……太好了………”
卡索潸然泪下,他跪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着。
唐绾立马跑过去,保镖伸手护着她,她推开保镖的手,“没事的。”
她扶起卡索,轻声安慰,“大叔,您的工钱,公司一定会发给您的。”
“谢谢你……夫人……”
卡索勾了勾唇,随即脸色一变,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男人迅速反扣住唐绾,他一手勒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持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冷哼一声,“我会信你们公司的鬼话吗?管你会不会发工资,你是沈斯言的妻子,我绑了你,就能向他要一大笔钱财。”
“这可比我的那点工资划算太多了。”
周围的工人见到这副情形,纷纷向后退。
高跃举起枪,对准卡索。
“放开少夫人,否则你这钱,也是有命拿,没命花。”
卡索满不在乎,“我死了就死了,我可以把钱留给我女儿与老婆。”
“我太累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他本来就患有心脏病,还要供养妻儿,来工厂上班又不给发工钱,昨天女儿胃疼,做个无痛胃镜的钱,他都拿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抛下自己的妻儿,独自离开?”
唐绾嗤笑一声,“是去死,还是去坐监狱呢?”
“闭嘴!”
卡索眼眶猩红,他手中的刀已经触碰到女孩的脖子,她白皙的脖子上隐隐显出一道红色血印。
唐绾丝毫不顾忌,“你是不是认为在走之前,能为她们谋得一笔不义之财,感觉自己很伟大?”
“就算你向沈斯言要到了钱,最后这钱也落不到你妻儿手里去。”
“说什么为了他们,死也值,其实你根本就是在逃避。”
“你死了是一了百了了,可你知不知道,活下来的人会有多痛苦。”
“她会在以后每个孤独冷清的夜里,回想着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哭泣。”
“第二天醒来,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在那之后的每天,她都会那样哭泣着度过,这种日子会成为她的习惯。”
“直到某天,她变得强大,她心里看的开,她才不会因为自己父亲的离去而暗自神伤。”
唐绾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她的眼眶泛红,脸上浮起一抹悲伤。
她想到了父亲和母亲,自从他们车祸去世后,她在以后每个委屈的时刻,都会独自偷偷地哭泣,哭过之后,就当无事发生。
卡索肩膀轻微地颤抖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女儿才刚上大学,我没本事,给不了她优越的物质生活,我该死……”
唐绾喉间一梗,她的目光淡淡掠过四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
“你如果真的死了,她可是连父亲都没有了。”
“刚上大学,这个年纪也该谈男朋友了,如果以后男朋友欺负她,没人替她出头怎么办?”
“别人都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你女儿没了父亲,会不会在同学面前感到自卑?你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唐绾肩膀处的手一松,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也掉落在地上,卡索无力地跪在地上。
“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板上。
唐绾蹲在他身旁,轻拍了下他略微佝偻的肩。
“你放心,沈斯言他会争取到政府的资金,你们的工钱也都会发放。”
“你以后好好工作,只要你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爱,即便是没那么富裕,你们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幸福的人永远都会幸福,幸福不一定要与钱挂钩,但它永远与知足联系在一起。”
卡索抬头,充满感激地望着唐绾,“谢谢……谢谢……”
*
K国首相官邸
“沈,既然你的诚意如此之大,那我们政府的资金也必须会到位。”
乔舒亚满头华发,他身着一袭黑色西装,一脸严肃,端坐在皮革沙发上。
沈斯言勾了勾唇,他敛眸正色道,“合作讲究的就是互惠互利,先生,合作愉快。”
男人与乔舒亚握了握手,二人相视一笑。
从首相官邸出来,高朗立刻冲到沈斯言面前。
“沈总,少夫人直接跳窗出了山庄,她应该是去工厂那边了。”
“我听工厂外的人说,在里面听到了枪声,好像……还有人持刀伤人……”
高朗躬身弯腰,一脸自责,“对不起,少爷,是我没看好少夫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罚你有什么用?人都跑了!”
沈斯言脸色阴沉,他夺过乔秘书手中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进车内,猛踩油门疾驰而去。
…………
“沈总夫人,我们都相信您说的话,在这里等待着沈总与首相的谈判结果。”
山姆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对着唐绾竖了个大拇指。
“对啊,沈总夫人原来人这么好……”
“是啊,刚刚被卡索拿刀架在脖子上,她是一点都不带怕的,可真是女中豪杰!”
工人们纷纷夸赞着唐绾。
忽然,大礼堂的对开门被推开。
只见一个身姿毓秀的男人立在门口。
沈斯言身着一袭玄黑色西装配以白色丝绸衬衫,领口处以银线绣以花纹,精致的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男人锃亮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前走去。
众人不知这是哪号人物,但这人气场过于强大,光华内敛,大家不敢靠近他,都纷纷走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唐绾定定站在那,等他过来,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向她走来的男人。
很奇怪,从他进来时,她的眼里好像只能看到他,再也看不到别人。
男人面容冷峻,他身姿挺拔,正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步伐沉稳有力。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肯定又会怪她多管闲事,嘲笑她自不量力。
想到此,唐绾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终于,他走到她身前,唐绾微微低下头,她没抬头看沈斯言,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女孩别扭开口,“那个,我实在没办法,才跳的窗……不过你放心,我没受伤。”
“我只跳到了四楼,很近的,你别怪高朗,他完全不知情……”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还有,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工人的情绪我都安抚好了,他们没伤害我,我就说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你还不相信——”
女孩话未说完,忽的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清冽深刻的檀香味将她包围,那个怀抱温暖紧实,令她贪恋。
“对不起。”
女孩头顶传来清冽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