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将手机摔在床上,金属外壳撞击地面的脆响惊得顾清明跳起来。
他弯腰捡起手机时,后颈露出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竟与我记忆里机械乌鸦脖颈处的锁链如出一辙。
“你脖子怎么了?”我声音发颤,指尖几乎要触到那道疤痕。
顾清明却突然按住我的手,掌心温度低得吓人:“昨天你说胡话,抓着我喊‘别变成机械怪物’,不小心挠到的。”他的瞳孔深处,有数据流一闪而逝。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林老师抱着教案冲进来,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看到顾清明的瞬间,他手中的教案散落一地,泛黄的纸页上全是用红笔反复书写的“鸢尾花”。
“实验体07,快逃!”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袖口滑落处,皮肤下蜿蜒着紫色的齿轮纹路。
顾清明瞬间挡在我们中间,他的手臂骨骼发出咔咔变形声,指尖弹出寒光凛凛的钢爪。
林老师将我猛地推向窗口,自己却被钢爪贯穿胸口。
在倒下的刹那,他从怀中掏出枚破碎的镜片塞进我掌心:“去......镜湖中学的......”话未说完,身体便化作紫色数据流,顺着地砖缝隙消失。
我跌跌撞撞翻出窗外,顺着消防梯往下爬。
风掠过耳畔,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嗡鸣。
当我的脚刚触到地面,整栋住院楼的玻璃突然同时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鸢尾花纹章。
碎片锋利的边缘映出千百个我,每个倒影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冷笑,有的在哭泣,还有的正举起星轨仪对准自己。
口袋里的八音盒开始发烫,盒盖上渗出的不再是暗红液体,而是银色的机油。
顺着机油的痕迹,我看到医院围墙外的梧桐树上,挂着无数齿轮状的鸟巢,里面传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当我靠近时,鸟巢突然裂开,成群的机械乌鸦腾空而起,它们翅膀上的锁链相互碰撞,在空中编织出“镜湖中学”四个字。
穿过三条街区,镜湖中学的铁门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次门上的锁链缠绕着鲜活的血肉,每块鳞片都在翕张呼吸。
星轨仪刚靠近,血肉锁链便剧烈收缩,在门上勒出“欢迎回家”的字样。
踏入校园的瞬间,所有梧桐树同时倾倒,树干横亘在地面组成巨大的齿轮图案,年轮纹路里嵌着密密麻麻的牙齿。
教学楼的走廊洒满紫色荧光粉,在地面勾勒出蜿蜒的箭头。
顺着箭头来到三楼的美术教室,所有画架上都蒙着白布。
我颤抖着揭开最近的一幅,画布上是用鲜血绘制的自画像——我的胸腔被剖开,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由齿轮和链条组成的精密装置。
“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依倚在窗边,竹笛插在腰间,可笛身缠绕的不再是幽蓝光芒,而是紫色数据流。
他身后的玻璃上,用机油写着“小心镜子,更要小心照镜子的人”。
当他迈步走来时,我清晰看到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影子举起竹笛,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阿依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尖的温度像是刚从冰窖取出,“镜湖中学地下藏着的不是实验室,而是‘深渊锚点’。
三大家族用学生的灵魂铸造锁链,把深渊之主封印在镜像世界......”他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教室的镜子同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出钟楼崩塌时的场景。
在碎片的倒影里,我看到自己站在钟楼顶端,正将星轨仪嵌入深渊之主的心脏。
而下方的城市中,顾清明率领着机械乌鸦军团,将所有反抗者钉死在齿轮状的十字架上。
阿依的声音从碎片的缝隙里传来:“这是你摧毁深渊心脏后,必然会发生的未来。”
手机突然响起陌生来电,接通后只有电流杂音。
但当我将手机贴近耳朵时,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重复同一句话:“相信阿依,毁掉八音盒。”
与此同时,八音盒在口袋里剧烈震动,盒盖缝隙中渗出黑色雾气,雾气凝聚成顾家先祖的脸,这次他的表情狰狞扭曲:“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音盒是打开深渊宝库的钥匙......”
美术教室的门被轰然撞开,一群戴着鸢尾花纹章的学生涌进来。
他们的瞳孔泛着紫光,手中握着用画笔改造的齿轮匕首。
阿依将我护在身后,竹笛发出的音波震碎了更多镜子。
在纷飞的镜雨中,我看到每个碎片里都有不同的“我”在做出选择——有的与阿依并肩作战,有的加入了深渊信徒,还有的将八音盒抛向深渊。
星轨仪突然脱离我的手掌,悬浮在空中自动组合成新的形态。
仪器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指向教室角落的储物柜。
当我打开柜门时,里面堆满了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每个人偶的胸口都嵌着半颗紫色心脏。
最上方的人偶突然眨了眨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选我,或者选他们,你只有三分钟。”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锁屏界面不断弹出倒计时。从10分钟,到5分钟,再到1分钟。
当倒计时跳到0时,所有镜子的碎片突然逆向重组,在教室中央形成巨大的镜面旋涡。
旋涡深处传来深渊之主的咆哮,还有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依将竹笛塞给我,自己却被紫色数据流缠住:“用笛声扰乱共振频率!记住,相信你看到的......”
我举起竹笛的瞬间,记忆突然出现裂痕。
在支离破碎的画面里,我看到自己穿着白大褂。
正在镜湖中学的地下室进行人体实验,看到阿依跪在神秘人面前,将竹笛刺入自己心脏。
也看到顾清明变成机械乌鸦前,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相信任何人”。
镜面旋涡开始扩大,吸力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八音盒在口袋里疯狂发烫,似乎要与旋涡产生共鸣。
星轨仪的血色纹路突然延伸到我的手臂,在皮肤上烙下鸢尾花纹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林老师临死前塞给我的镜片——那枚镜片此刻正在掌心发烫。
镜中映出的,是阿依用竹笛刺穿自己心脏的画面,但他的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
“对不起。”我对着阿依低声说,然后将竹笛抵在唇边。笛声响起的刹那,整个世界开始扭曲。
镜面旋涡迸发出耀眼的紫光,八音盒炸裂成无数齿轮,星轨仪化作流光没入我的胸口。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到顾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游戏才刚刚开始,实验体07。”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教室的课桌前。
黑板上写着“高三(7)班”,顾清明正在讲台上发试卷,阿依趴在旁边的课桌上睡觉,林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和蔼的笑容。
一切都那么正常,直到我低头看到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烙着一个淡紫色的鸢尾花纹章,而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