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熙熙攘攘,各色小摊沿着长街两岸,往远处延伸。
卖兔子的,山鸡的,野羊的……
裴云舒等人寻了个僻静处候着,刚刚揭开木笼上的床单,原本卖野物的路人便凑了上来:
“好家伙,你们莫不是桃花村的?这就是那只吃了好几个人的虎?”
“妈啊,这虎个头太大,你们是怎么将它关笼子的?”
“是啊,简直平生罕见,姑娘你们几个厉害啊。”
……
过路的行人,很快被巨大的虎吸引了过来,板车周遭被围的水泄不通。
“姑娘,这虎怎么卖的?”一位面色黝黑的汉子问道。
“八百两。”
“八百两,价钱倒适中。”
“是啊,不贵……”
裴云舒听着众人的议论,一双眼睛扫瞄着人群,很快,一位少年公子到了身边:
“姑娘,这虎八百两?能不能少点?”
少年人身穿锦衣,唇红齿白,一看就是阔少爷,裴云舒唇角勾笑:
“公子抱歉哈,要是平常,给您少一些倒没有什么。
主要这虎,是全村人打的,卖的钱也归全体村民所有,所以不能低于八百两的价。”
锦衣公子面色白了白,和身边管家嘀咕了几句,只瞧见官家点了点头,那少年便微笑道:
“成,八百就八百,这虎我要了。
只是我平素得给它喂些什么啊?”
“公子可以喂给它些肉,像鸡肉,猪肉……”
却是话没完,裴云舒的耳边便传来一阵吆喝声:
“让一让,让一让。”
受到这声音惊扰,刚刚还围的水泄不通的路人,此刻纷纷作鸟兽散,只剩下十来个仍对虎感兴趣的在身边。
裴云舒凝眸,便见一位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朝她所在方向靠近。
他的前面,有八名衙役,后面,亦跟着一队人马。
他穿着身黑青色长袍,外罩一件黑色坎肩,脚上穿着黑靴,颀长的眉毛扬起,眼睛周围一圈青色眼影,衬托的人邪魅又威严。
“这可是桃花村的那只虎?”
他觑了眼裴云舒,一双眸子聚焦在了老虎身上。
“是,大人是?”裴云舒扬起了脸,心头也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却是男子冷哼一声:
“我叫蓝羽,乃松阳县衙役首领,如今奉县令大人之命,将这虎带衙门去。”
裴云舒一怔,扫了眼白面少年,就望着蓝羽:
“凭什么?
这虎是我们全村人辛辛苦苦打的,而且已经卖给这位公子了。”裴云舒指着白面少年。
少年觑着蓝羽,刚要发作,身边的老管家却拉着他到一旁,嘀咕了起来。
瞧见那少年看了眼蓝羽,后忍气吞声着走了,裴云舒顿时心里一凛。
是啊,蓝禄财,莫非他是蓝县令亲戚?
却是蓝羽火上浇油道:
“这虎危害甚大,县令大人早已上报了云州王,王爷说了,一旦抓住,送云州去。
这是他下发文书,还有本县的捕虎文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放在手中晃了晃,一名衙役便拿着,交到了裴云舒手上。
裴云舒打开信件,扫了眼上面的盖章,人就浑身充血。
这个云州王太混蛋了,竟然下令将东西送往云州,这明显是搜刮民脂民膏。
可是云州离松阳县太远了,来来回回一个月路程,一个月花的钱,早就超过老虎能卖的钱了。
她不禁扭头看向韩符几人:
“现在这情况,咱们要怎么办?”
韩符面色一黑,悠悠道:
“还能怎么办?把东西给他呗?俗话说,好民不和官斗。”
“是啊,村民那里,咱们解释下,他们都能理解的。”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裴云舒听着几位村民,都这般说,只得扬起脸,不忿地瞧着他:
“虎是我们捕的,东西交给他,他就不关心下,虎是怎么捉到的?”
“哟,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蓝羽幽幽一笑,又递给身边人一个眼色,衙役便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送给了裴云舒。
瞧着盒内两锭银子,裴云舒的眼睛瞬间通红:
“就五十两?”
蓝羽觑着裴云舒,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五十两是县令大人特意拨款,说是给猎户的辛苦费。要不是大人仁慈,一分都没呢。
要怪就怪云州王,自私自利,不管百姓死活。”
蓝羽敛了下眼皮,道了声“去~”,胯下的黑马掉了头,浩浩荡荡的衙役就离开了三元街。
望着人群离去卷起的烟尘,裴云舒只觉得手上的两锭元宝,格外烫人。
她将信胡乱揣进兜里,将元宝颤巍巍递给了韩符,便惨白着脸道:
“他们将我们的虎,抢去了是不是?”
“是,可裴娘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咱们村的虎灾,闹的人尽皆知,上头知晓了,要了老虎怕也是将其处决了,以免它祸害人。”
“是吗?”裴云舒侧过头,望了眼韩符,冷冷道。
韩符被裴云舒的眼神,吓的面色一寒,其实他也知道这蓝羽,要了这虎是为了谁,可他就是没法和这些人硬刚。
“这年头,哪有一个好官,肯为百姓谋福祉哦。
不过云舒啊,听叔一句劝,那虎就不要了。
咱们村啊,现在大部分人家,都能抽出人丁去打猎,一个月吃上顿肉,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已经很知足了。”
裴云舒唇角弯了弯,刚刚发酸的鼻子,才微微好受了些。
花了半个月时间,用了那么多物资,千辛万苦猎到的老虎,竟然被蓝羽这个狗东西霸占了,能不让人生气吗?
裴云舒已经默默想到了,要是这个蓝羽再敢做出触犯她底线的事情,她不介意让他早些见阎王。
几人就这么在路上走着,大概两刻钟的时间,赶回了家里。
不过刚走到家门口,裴云舒便见院子的空地上,倒着五六棵桂花树。
它们皆有两米多高,树干枝繁叶茂,根部带着土,而遥遥地,她还听到了屋后人的说话声。
还能是谁?她的三徒弟。
裴云舒走到屋后,就瞅见陈八斤正拿着铁锨铲土,往一棵紫薇花树下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