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闲这个“地头蛇”的带领下,夜玄一行人避开了几处盘踞着群居毒蝎和暴躁火蜥蜴的危险区域,虽然路途依旧艰辛,但总算有惊无险。三百里路程,在沉重重力和狂暴灵气环境下,耗费了大半日时间。
当翻过最后一道赤红色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山脊,一座依偎在巨大黑色岩山脚下的城池,终于映入眼帘。
沙土城!
城如其名,城墙并非砖石,而是由巨大的、暗沉的黑曜岩混合着赤红的夯土垒砌而成,粗糙而坚固,充满了蛮荒粗犷的气息。城墙不高,却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诉说着此地生存的残酷。城内建筑大多低矮,以岩石和巨木为主,街道上尘土飞扬,行人大多风尘仆仆,气息彪悍,眼神警惕。空气中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劣质酒味和沙漠植物特有的辛辣气息。
在恒闲熟门熟路的引领下,众人直奔城西角落一处不起眼的石屋——黑岩医馆。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石昊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虽然中气略显不足,但依旧洪亮:
“…老子没事!这点小伤算个屁!萧炎你小子别跟娘们似的磨叽,那‘赤血藤’的药力还没化开吗?赶紧的!老赵他们还等着用药呢!”
“石统领,你肋骨断了三根,脏腑移位,经脉多处灼伤!再乱动,留下暗疾,影响日后修行,别怪我没提醒你!”萧炎无奈又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
推开厚重的兽皮门帘,医馆内混杂着浓烈药味和血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几张简陋的石床上躺着几名浑身缠满绷带、气息萎靡的夜卫。石昊靠坐在墙角,上身赤裸,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尤其是胸口一道焦黑的爪痕深可见骨,但他依旧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输。萧炎正蹲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用捣碎的赤红色药泥涂抹伤口,脸色苍白,显然也消耗不小。
“石昊!萧炎!”夜玄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盟主?!”“夜兄?!”
石昊猛地抬头,虎目圆睁,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萧炎也霍然起身,疲惫的脸上瞬间被惊喜填满。
“清雪长老!洛长老!”幸存的五名夜卫也挣扎着想要行礼,被夜玄挥手制止。
无需多言,劫后重逢的喜悦与激动弥漫在小小的医馆内。夜玄迅速检查了石昊和夜卫们的伤势,石昊伤势最重,脏腑受创,经脉被狂暴的空间之力和后续遭遇的妖兽所伤,但根基未损,以他的体魄和萧炎的丹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夜卫们伤势轻重不一,但都无性命之忧。萧炎主要是玄力消耗过度和轻微内伤。
“你们遭遇了什么?”夜玄沉声问道。
石昊咧了咧嘴,心有余悸:“他娘的!通道崩碎的时候,一股邪门的吸力把俺们几个卷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等醒过来,就掉在一片滚烫的沙地里,旁边还有几头长着三个脑袋的沙蜥蜴!那玩意儿皮糙肉厚,喷出的毒火贼猛!俺们拼死杀出来,老五、老九他们…折了…” 他虎目泛红,声音低沉下去。
萧炎补充道:“我们坠落点距离沙土城不算太远,但石统领伤势太重,无法长途跋涉。幸得一位采药的本地老医师指引,才找到这黑岩医馆。这里的馆主‘黑岩老人’心善,收留了我们,还提供了些药材。我炼制了些丹药,勉强稳住伤势。”
“黑岩老人?”夜玄看向医馆内堂,一位穿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面容如同老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老者正慢悠悠地捣着药,对馆内的喧闹似乎习以为常。老者气息内敛,如同顽石,夜玄竟一时看不出深浅。
“嘿嘿,黑岩老头可是沙土城的老字号了,医术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怪,收费…嘿嘿,也不便宜。”恒闲适时插话,搓着手,“几位,人找到了,这带路费…”
夜玄依言付了双倍灵石。恒闲眉开眼笑,又压低声音道:“夜舵主…哦不,夜老板,葬剑谷的情报,还有这沙土城的门道,咱们是不是找个安静地方详谈?另外,几位想在这天风域立足,光靠这医馆可不行。我知道一处地方,虽然破旧了点,但位置不错,够隐蔽,也够大,稍微收拾下,做个临时据点绰绰有余!价格嘛…好商量!”
夜玄与苏清雪、洛水、石昊、萧炎交换了一个眼神。沙土城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确实需要一个稳固的据点。林动也安静地站在一旁,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同样需要依托。
“带路。”
恒闲所说的据点,位于沙土城最西端,紧靠着巨大的黑岩山壁。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矿洞营地,几排依山而建的石屋大半坍塌,只剩下最里面两排还算完整,围着一个不大的、铺满碎石的空地。营地外围有倒塌的石墙和锈蚀的铁栅栏,位置偏僻,人迹罕至。
“别看这里破,好处多着呢!”恒闲指着黑黢黢的山壁,“背靠黑岩山,易守难攻!这山石坚硬无比,玄丹境都难轰开!营地后面有条废弃的矿道,四通八达,真遇到强敌,溜起来也方便!而且这里地脉之气还算平稳,布个聚灵阵什么的,效果不会太差!”
夜玄环顾四周,此地虽然破败,但正如恒闲所言,地势险要,足够隐蔽,空间也足够容纳他们这些人。他看向林动:“林动道友,此地布阵,可有把握?”
林动仔细观察了地形和山势走向,又蹲下捻起一撮泥土感受地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地地脉虽不算上佳,但胜在稳固。若以山势为基,辅以戊土之精,布下‘磐石守山阵’,足以抵御玄丹后期修士的强攻。若再有资源,可叠加‘敛息’、‘聚灵’等小型阵法。”
“好!”夜玄拍板,“此地,便是我玄盟在天风域的第一个据点!恒闲,此地我们要了,价格你开。”
一番讨价还价后,夜玄以合理的灵石和几件从赤炎妖狼身上获取的材料(狼牙、狼爪)买下了这片废弃营地的使用权。恒闲拿着报酬,心满意足,留下了一句“有事到城东‘老骆驼酒馆’留信找我”,便如同泥鳅般消失在街巷阴影中。
接下来的日子,废弃营地焕发了生机。
石昊虽然伤势未愈,但体魄强悍,恢复力惊人。他带着伤势较轻的夜卫,如同人形凶兽,挥舞着重戟清理废墟,搬运巨石,修缮房屋。沉重的黑曜岩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营地内很快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石昊粗豪的指挥声。
萧炎则一头扎进了炼丹。他利用沙土城能买到的药材和从荒原采集的赤焰果、火蜥蜴毒囊等材料,结合自身丹道造诣,改良丹方,炼制出适合此地狂暴灵气环境的“赤阳回气丹”、“清心辟毒散”等丹药,不仅满足了内部需求,还通过恒闲的渠道少量出售,换取灵石和必需品。
林动成为了最忙碌的人。他几乎不眠不休,以营地为中心,丈量地脉,刻画阵纹。一块块蕴含戊土之精的矿石被他嵌入特定位置,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营地地面和石屋墙壁上亮起又隐没。渐渐地,一层肉眼难辨、却厚重凝实的土黄色光晕笼罩了整个营地,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风沙,内部狂暴的灵气也被阵法梳理得温顺了许多。一座简易的聚灵阵也在营地中央成型,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苏清雪负责警戒与内部戒律。她清冷的身影如同标枪般矗立在营地最高处,冰魄剑意若有若无地弥漫,任何试图靠近营地的可疑气息都逃不过她的感知。洛水则凭借暗影天赋,悄然融入沙土城的阴影之中,收集情报,建立隐秘的信息渠道,并时刻关注着“葬剑谷”的消息以及恒闲的动向。
夜玄坐镇中枢,一面疗养空间穿梭带来的暗伤,一面梳理着恒闲提供的关于天风域和葬剑谷的情报,同时借助玄天鉴推演功法,适应着此地狂暴的天地法则。他丹田内那枚两纹玄丹在高压环境下缓缓旋转,吸纳着经过阵法梳理的灵气,竟隐隐有凝实精进之感。
七日后。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碎石已被清理干净,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一面由整块黑曜岩打磨而成、高达丈许的黑色石碑矗立其上。石碑正面,两个以混沌玄力镌刻、蕴含凛然道韵的大字——“玄盟”!下方一行小字:天风分舵!
石碑前,夜玄负手而立,玄衣在荒原的风沙中猎猎作响。身后,苏清雪、洛水、石昊(伤势好了大半)、萧炎、林动以及五名伤势痊愈、精神抖擞的夜卫肃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