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郭城的初春还裹着料峭寒意,浑河两岸的冻土却已被马蹄踏出星星点点的绿意。吴权站在新筑的夯土城墙上,望着城外如云朵般铺展的鲜卑帐篷,手中摩挲着一枚狼牙佩饰——这是赛曼献上的部族信物,牙尖上刻着古老的鲜卑符文。
\"主公,三千匹战马已入厩!\"胡才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位昔日的黑山贼,如今一身绛色官服,手指因常年驯马结满厚茧,\"按您教的法子,乌桓人用五十斤盐换一匹种马,鲜卑人自己都抢着来交易!\"
吴权望向马场,只见赛曼正赤膊与鲜卑牧人驯服一匹烈马。那马肩高近七尺,毛色如墨,正是从鲜卑王庭缴来的千里驹。赛曼的辫子散开,在风中如狂蛇乱舞,突然一个鹞子翻身,竟稳稳跨上马背!
\"好!\"城下响起震天喝彩。太史慈不知何时出现,手中弓箭虚指:\"主公,这小子若生在汉地,必是一员骁将。\"
\"汉地?\"吴权轻笑,\"从今日起,平郭就是他的汉地。\"
平郭马厩的构造迥异于中原。吴权按后世记忆设计出蜂窝状的隔间,每匹种马独占一栏,栏外挂着鱼骨刻的\"马籍\"——毛色、年龄、配种记录一应俱全。最让胡才叹服的是\"跑马道\":三条环形土坡模拟草原地势,终日有马群奔腾,蹄声如雷。
\"这是要养出战马的野性啊!\"胡才摸着新制的双镫马鞍,\"配上这鞍具,新兵三日就能策马开弓!\"
赛曼却盯着马场西侧在建的烽燧:\"汉人的城墙,困不住草原的鹰。\"
\"困鹰何用?\"吴权随手抛给他一袋辽东参,\"我要的是猎鹰——能撕开魁头咽喉的利爪。\"
当夜,鲜卑营地飘起烤全羊的香气。赛曼用弯刀割下最嫩的腿肉献给吴权,忽然用生硬的汉语说:\"我要三百副铁甲,换一千匹战马。\"
徐晃的陌刀\"当啷\"出鞘半寸,却被吴权按住:\"可以,但要用魁头亲卫的首级来换。\"
浑河码头的冰层刚化,乌桓人的皮筏已载着盐铁逆流而上。苏仆延此次亲至,金刀玉佩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百辆满载马匹的篷车。
\"吴太守好手段!\"他拍着新得的合金马铠,\"这铁甲轻似雁羽,却硬过龟壳!\"
交易帐内,胡才突然掀帘而入:\"鲜卑马三岁可骑,乌桓马五岁才成。按市价,一匹换三匹!\"
苏仆延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这个马曹竟对草原马了如指掌,更没想到吴权端坐主位,任由下属争价。当夕阳染红篷布时,盟约终于敲定:辽东以盐铁换马,但每季需派匠人指导乌桓冶铁。
\"主公这是要养虎为患?\"回程路上,太史慈忍不住发问。
吴权抚摸着新换的乌桓骏马:\"虎该养在别人院里。你不见苏仆延的侍卫,连箭囊都换成辽东制的了?\"
公孙度踏入襄平城时,刻意褪去太守官服,只着一袭素袍。这位新晋玄菟太守的袖中,藏着三卷《辽东十策》——自那日高句丽城血战,他夜夜挑灯研读。
\"康儿在辽东,多蒙照拂。\"公孙度奉上一柄青铜剑,剑身铭文斑驳,竟是燕昭王时期的古物。
吴权拔剑出鞘,寒光映出两人身影:\"公孙太守可知,我要的不止宝剑?\"
城郊校场上,公孙康正率两千鲜卑降骑演练突阵。马槊过处,草人应声而裂,骑阵变幻竟暗合周易八卦。公孙度望着儿子娴熟的汉话手势,忽然老泪纵横:\"幽州疲敝,愿附骥尾。\"
刘虞的赏赐抵达那日,襄平城飘起细雨。
\"绢百匹,钱十万株——朝廷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典韦一脚踢翻钱箱,五铢钱滚落泥泞。
吴权却大笑拾起一枚铜钱:\"看这钱纹,还是中平四年的旧款。\"他转身对管宁道,\"明日开炉,我们自铸钱币——正面刻稻穗,背面刻马首。\"
徐晃的田产选在辽河湾,百顷沃土插满\"徐\"字界桩。这位重甲将军却日夜泡在军营,用陌刀教新兵翻地:\"战场与农田,都是一寸一寸挣的!\"
太史慈的宅院最是特殊——紧邻平郭马场,终日闻得马嘶。他亲手在院中栽下北海带来的枣树,树下埋着母亲缝制的箭囊。每有鲜卑牧人闹事,他便在树荫下擦弓,箭尖有意无意指向北方。
秋分祭马那日,平郭城外竖起九丈高的祭旗。赛曼率三百鲜卑骑手表演\"叼羊\",马蹄掀起的尘土中,忽然有信使冲破人群:\"急报!董卓焚毁洛阳,迁都长安!\"
吴权手中的马奶酒微微晃动。他望向西天残阳,仿佛看见千里外的烽火。祭旗突然被狂风扯断,鲜卑巫师敲响神鼓,却在如雷鼓声中听见吴权的低语:\"该给我们的钱币刻上新纹了——正面稻穗,背面...刀剑。\"
当夜,本溪铁矿的炉火彻夜未熄。新铸的钱模上,稻穗与刀剑交错,在火光中闪烁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