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的下午三点半,老旧的绿皮火车喘着粗气缓缓驶进我的终点站。年关将近,车站被汹涌的人潮裹挟,车厢内挤得密不透风,我被卡在中间的位置,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行李和躁动的人浪,一时半会根本下不了车。掌心沁着薄汗,我焦急地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听见清脆的敲玻璃声,猛地回头——刘欢颂正歪着头,一双杏眼弯成月牙,笑意盈盈地隔着车窗朝我张望,还不住地挥动手臂,像只雀跃的报喜鸟。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身后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扛起沉重的行李箱,一边连声说着\"让让谢谢\",一边像条泥鳅似的在人缝里拼命挤向车门。双脚刚踏上站台,刘欢颂就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般扑进我的怀里,带着温热的气息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她顺势挎上我的胳膊,眉眼弯弯,笑容比站台的霓虹灯还要灿烂:\"走吧!去我家,我爸妈已经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
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喉结不安地滚动着:\"这样不太好吧?我第一次登门,怎么也得穿得周正些,再说......我还没来得及买礼物呢,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伯父伯母吧?\"
刘欢颂踮起脚尖,葱白的手指点着我的鼻尖,眼神里满是霸道:\"你哪也不许去,必须住在我家!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还想跑回南山村?门儿都没有!我家没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不需要你破费。\"说着,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大巴车站走。
摸了摸兜里所剩无几的现金,我心里直发虚。这次回来总共就带了一千五百块钱,刨去路上的吃喝花销,现在只剩下八百块。在这动辄上千的消费时代,这点钱实在不够撑场面。咬咬牙,我索性把皱巴巴的八百块钱一股脑掏出来,塞进刘欢颂掌心。
她愣了一下,盯着手里的钞票,又抬头狐疑地打量我:\"杨传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耳根发烫,硬着头皮坦白:\"我这次回来就带了这些钱,你看着安排吧......\"
刘欢颂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这是同意娶我了,在向我交权吗?\"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我一时语塞。说实话,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不过是担心这点钱不够花,怕她到时候为难我。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她的惊喜打断:\"我在我家当家当惯了,还愁以后跟你结婚为这事吵架呢!没想到你这么痛快就交权了,看来张凤娇没骗我,你家果然都是女人当家!\"
我怔怔地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脑海里翻涌着措辞,却突然被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攫住。和方雪儿在一起时,我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说错话做错事伤了她的心;和关瑶相处,她虽然热情似火,可我总能察觉她藏在笑容背后的小心翼翼,仿佛时刻在揣摩我的心意。
而刘欢颂截然不同,她坦诚得像一汪清泉,直来直往的性格让人浑身透着轻松劲儿,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猜她的心思。本就是奔着结婚和她相处,想到这儿,解释似乎也成了多余——真要成家过日子,让她当家又何妨?
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我打趣道:\"我家穷得叮当响,这个家可不好当啊!\"
刘欢颂狡黠地眨眨眼,双手拢成喇叭状贴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想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见我点头,她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我以前也相过不少亲,不乏家境优渥的男生,可他们有个通病——没半点养家的真本事,全靠啃老。但你不一样,你有实打实的谋生手艺,再加上我精打细算会过日子,咱们的小日子保准能过得红红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