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周逸躬身立在二皇子五步开外,开口说道:“殿下,如今各方势力皆被卷入其中,我们当如何自处?”
赵承羡在摇摇椅上惬意的摇着:“不必着急。”
“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
“静待时机便可......”
周逸点头应道:“殿下英明。”
“那江玉乘如今被两方势力怀疑,恐怕难以脱身。”
赵承羡轻笑一声:“江玉乘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周逸思索片刻:“殿下,那我们要不要趁机拉拢江玉乘?”
赵承羡摆摆手:“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玉乘被两方盯着,我们若此时出手,只会引火烧身。”
“且看他如何应对吧......”
在这样的朝局中。
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权谋手段层出不穷,没有谁能够真正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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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里。
上京城内的各个客栈,都挤满了学子。
桌上没摆什么吃食。
全都在议论着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春闱上竟然查出舞弊来了!”
“是啊,听说礼部尚书都被拉下马了!”
“哼,这种狗官!早就该把他干下来了!”一个性格耿直的学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王康这几天一直在客栈,未曾出门,听到这,皱着眉头出声询问:“诸位是从何处得知这消息的?”
最先开口的那名学子解释:“城门告示处啊!你没去看啊?”
“你们知道消息的,快给讲讲呗,到底怎么个情况啊?”又有学子催促道。
“据说啊,是原礼部尚书被某些大人物收买,暗中将上榜的学子给内定了!”
“什么?!”众学子齐声怒骂,愤慨之情溢于言表。“这狗官实在可恶!”
那位两鬓斑白的学子。
此时满眼沧桑,似是透着无尽悲凉,“我考了大半辈子,一次不中,便等上三年。”
“再次不中,就又等上三年。”
“三年三年又三年......”
“可如今......我还剩多少个三年?”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学识不够,心里想着再努力些,总有一天会高中的!”
“可到头来才知道......”
“竟是自己的出身丢了分......”
说着,他竟抱头哽咽起来,说不出的落寞与孤寂。
众人闻言。
全都陷入了沉默。
虽有满心不忿,却都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沉默片刻后。
有学子再次发问:“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今年负责春闱的,多了个塞北郡王府的世子,是世子发现了他们的猫腻。”
“这位世子可一点儿都不怵权贵,直接就把这事禀报给圣上了。”
“圣上听了十分生气,直接就带着禁军杀到了礼部......”
“世子高义啊!”学子们纷纷赞叹。
“如此一来,我等寒门子弟又有望了啊!”众人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就等放榜了!
王康也大感钦佩:“江兄还是如此刚正,实乃我等学子之幸,大齐之幸!”
这消息不用想都知道是齐皇派人放出来的。
当然。
他们这些人是不可能知道这其中权谋斗争的具体细节了......
......
......
二月的尾巴掠过青砖灰瓦。
料峭春寒里已能嗅到泥土苏醒的气息,几簇嫩芽在墙根处探头,街道两旁垂柳依依。
终于到了春闱放榜之日。
贡院门前早已被攒动的人头淹没。
明黄榜文悬于丈高之处,墨字在晨光中泛着金芒。
王康在人群中左推右搡,费了好大的劲才挤了进去。
汗湿的后背紧贴着旁人滚烫的胸膛,皂角味与汗臭味纠缠着钻进鼻腔。
他顾不得这些。
只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跃动的明黄。
“让一让!让一让!”书生们此起彼伏的呼喊里。
王康不知被谁推搡着跌进前排。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那张皇榜上找着自己的名字。
榜上的墨字忽大忽小。
渐渐地。
周遭的喧哗退去,天地间似是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中了......中了......”王康终于在那张皇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十年寒窗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漏雨的茅屋里就着萤火抄书的夜,母亲用豁口陶碗端来的野菜汤......
此刻都化作热泪涌上眼眶。
他仰头长啸:“中了!哈哈哈哈,真的中了!”
不远处。
范廷仲和那晚几个蒙受烛火之恩的同窗围在一起。
他们褪色的衣袂在春风里翻飞如蝶。
“若不是世子,恐怕这榜上也不会有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的名字。”
几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敬佩。
“我等先蒙世子烛火之恩,如今又受舍光之恩!”
“世子品性高洁!”
“我等日后定以世子为榜样!”
那位两鬓斑白的学子,看着榜上自己的名字,沟壑纵横的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三十年了......”
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却笑出了声:“中了!我终于中了!”
有人抱着槐树痛哭失声。
有人对着皇榜三跪九叩。
墙根阴影里。
几个落第书生蜷作一团,将额头抵在朱墙上喃喃自语:“家中父母寄予厚望,省吃俭用供我读书......”
“本想着此次能一举成名,光宗耀祖,可如今......”
有位学子打气道:“不就是没中吗?下次再来就是!”
“下次再来......”
众人附和着,可语气中却难掩失落。
最角落里。
一位看上去得有五六十岁的老学子,无力地靠在墙边,如同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树,在岁月的风雨中摇摇欲坠。
他从破旧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干粮。
那干粮不知放了多久。
边角处都有些干裂。
他凑近干粮,咬下一小口。
干涩的口感如同在口中嚼沙砾一般,但他就这样机械地嚼着......
他忽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天边归雁,浑浊的眸子里倒映着万里长空。
虽未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数十年寒窗苦读。
自以为才学满腹。
可这春闱却犹如大浪淘沙。
又能有几个......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