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响,惊起一群夜栖的飞鸟。余小麦本能地蜷缩在岩架边缘,碎石簌簌滚落,擦着她的肩膀坠入深渊。
\"陆远山!\"她嘶哑地喊着,指甲深深抠进岩缝里。
悬崖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借着月光,她看见陆远山的身影猛地一矮——那个举枪的男人突然捂着脖子踉跄后退,指缝间闪烁着金属冷光。
\"跑!\"陆远山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去二号矿洞!\"
余小麦没有犹豫。她抓住岩壁上垂落的藤蔓,像猿猴一样横向移动。这些野生的解毒藤比人工培育的更加坚韧,带着山雨的气息和泥土的腥味。她的手掌被粗糙的藤皮磨出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
上方又传来两声枪响,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火星。余小麦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岩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妈的,掉下去了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别管了,先把实验室处理干净!\"
脚步声渐渐远去。余小麦数到一百,才继续向右侧移动。大约二十米后,岩壁出现一个向内凹陷的裂缝,刚好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这是她和陆远山上次采药时发现的秘密通道,直通废弃的二号铜矿洞。
#### 2. 矿洞迷宫
裂缝内部潮湿阴冷,岩壁上凝结的水珠滴在余小麦的脖子上,冰凉刺骨。她打开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下,隧道内壁布满了蓝绿色的铜锈,像某种诡异的壁画。
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余小麦立刻熄灭灯光,屏住呼吸。黑暗中,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她脚边掠过——是山鼠。
她长舒一口气,继续前进。隧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匍匐爬行。膝盖和手肘早已磨破,每移动一寸都带来尖锐的疼痛。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余小麦加快速度,却在即将到达出口时猛地刹住——
矿洞里有说话声。
\"...全都销毁了?\"
\"放心,培养槽里倒了强酸,连细菌都活不了。\"
\"那女的呢?\"
\"掉下悬崖了,这么高肯定活不成。\"
余小麦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轻轻后退几米,从另一个岔路绕行。这条路上布满了锈蚀的矿车轨道,她必须像走钢丝一样保持平衡,避免发出声响。
二号矿洞的主巷道已经坍塌,只剩下一条通风井还能通行。余小麦抓住生锈的铁梯向上攀爬,铁锈簌簌落下,迷了她的眼睛。
爬到顶端时,她的手指已经失去知觉。推开伪装成岩石的井盖,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这里位于雷劈崖背面,距离鬼哭洞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却能俯瞰整个山谷。
余小麦掏出手机——终于有一格信号了。
她颤抖着拨通李明的电话,却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 3. 血色黎明
余小麦僵在原地,慢慢转过身。
一个黑影站在三米外的树丛间,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那人向前一步,露出满是血污的脸——是陆远山。
\"你没事...\"余小麦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陆远山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白大褂被撕成布条,草草包扎着右腿的伤口。他踉跄着走过来,将一个沾血的U盘塞进余小麦手里。
\"拿着...他们没找到这个...\"
余小麦扶他坐下,迅速检查伤势。左臂脱臼,右腿被子弹擦过,肋骨可能也有骨裂。最严重的是后脑的伤口,血已经凝结在发丝间。
\"李明呢?\"她撕下自己的衣袖为他包扎。
\"被省厅的人带走了...\"陆远山疼得直抽气,\"县局现在乱成一锅粥...\"
余小麦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省疾控中心的赵主任。电话接通后,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特别强调了\"x-7型复合毒素\"和变异解毒藤的事。
\"我马上联系国家卫健委。\"赵主任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你们现在立刻离开那里,去...\"
通话突然中断。余小麦低头一看,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几辆越野车正沿着山路向雷劈崖驶来。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划出刺目的光柱。
\"能走吗?\"余小麦架起陆远山。
他点点头,冷汗却顺着下巴滴落:\"去老铜矿的职工宿舍...那里没人...\"
两人借着树丛的掩护向山下移动。陆远山的重量越来越沉,余小麦的胳膊开始发抖。路过一条小溪时,她停下来为他清洗伤口。
溪水泛着诡异的蓝绿色,水底沉淀着金属光泽的粉末。
\"铜矿废水...\"陆远山虚弱地说,\"他们根本没处理...\"
余小麦捧起一捧水,凑近闻了闻——除了金属味,还有一丝甜腥气,和鬼哭洞里培养液的气味一模一样。
#### 4. 废弃宿舍
职工宿舍是几排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红砖平房,门窗大多破损,墙上爬满了藤蔓。余小麦选了最角落的一间,门锁早已锈死,她用力一撞,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还保留着当年的样子:铁架床上堆着发霉的被褥,墙上贴着泛黄的生产安全宣传画,桌上甚至还有一本翻开的《矿山安全手册》,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野花。
余小麦扶陆远山躺下,用破布帘子挡住窗户,然后点燃一根找到的蜡烛。昏黄的光线下,陆远山的脸色惨白如纸。
\"必须给你正骨。\"她擦去手上的血迹,\"会很疼。\"
陆远山咬住一根木棍,点了点头。余小麦抓住他的手腕和肘部,猛地一拉一推。关节复位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陆远山闷哼一声,冷汗浸透了衣背。
处理完伤口,余小麦才有空查看那个U盘。她拆开陆远山带来的应急手电筒,用里面的电路板和电池临时给手机充了电。
U盘里的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除了在招待所看到的\"涅盘计划\",还有十几份加密文件。其中一份名为\"铜矿废水成分分析\"的报告显示,废水中含有一种编号为\"xc-72\"的催化剂,能大幅提高解毒藤中有效成分的含量,但同时会产生致畸变。
\"所以他们要在实验室培育...\"余小麦恍然大悟,\"野生的接触废水会变异,但人工控制剂量就能...\"
\"制造垄断。\"陆远山虚弱地接话,\"既能提高药效申请专利,又能确保只有他们的品种有效...\"
另一份文件是往来邮件截图,其中一封让余小麦的手指颤抖起来:
\"已按计划在三个自然村饮用水源投放xc-72催化剂(剂量见附件),预计三个月内出现首批症状。解毒剂生产线准备就绪,专利局关系已打通。\"
日期是三个月前。
\"他们...在拿村民做实验?\"余小麦的声音变了调。
窗外突然亮起车灯,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宿舍区中央。
车门开关声,脚步声,还有对讲机的杂音。
\"每个房间都搜一遍!\"
\"血迹到溪边就断了,肯定在附近。\"
余小麦迅速吹灭蜡烛,扶着陆远山躲进墙角的储物柜。柜子狭小潮湿,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陆远山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也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脚步声停在门外。
\"这间门锁坏了。\"
\"进去看看。\"
手电筒的光束透过布帘的缝隙扫进来,在墙上划出刺眼的光斑。余小麦屏住呼吸,感觉陆远山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全是灰,没人来过。\"
\"去下一间。\"
脚步声渐渐远去。余小麦刚要松口气,突然听到\"啪嗒\"一声——陆远山口袋里的手术钳滑落在地。
门外瞬间安静了。
\"什么声音?\"
\"回去看看!\"
余小麦的大脑飞速运转。她摸到墙上的电闸,在房门被踹开的瞬间拉下了开关。
整片宿舍区陷入黑暗。
\"操!跳闸了!\"
\"用手电!\"
借着这短暂的混乱,余小麦拉着陆远山从后窗翻出。他的伤势太重,落地时差点摔倒。余小麦架着他向废矿坑方向跑去,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声和杂乱的手电光。
矿坑边缘堆满了生锈的设备,两人躲在一台破碎的筛矿机后面。追兵的手电光在附近扫射,最近的一次几乎照到了余小麦的鞋尖。
\"分头找!他们跑不远!\"
余小麦数着心跳,等到搜索的声音转向另一边,才扶着陆远山继续移动。矿坑底部积满了雨水,在月光下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她记得这里有一条维修隧道,可以通往山另一侧的采石场。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隧道入口时,陆远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有人...\"
前方十米处的岩石后,一个红点忽明忽暗——有人在抽烟。
余小麦摸起一块矿石,正准备拼死一搏,那人突然开口:
\"余医生?是你吗?\"
声音有些耳熟。借着月光,余小麦认出了那张脸——是地质队的林小雨!
#### 5. 意外的援手
林小雨穿着地质队的工装,手里拿着对讲机,脸上满是泥土和汗水。
\"我跟着他们上山的...\"她压低声音,\"爷爷说你们可能会来矿坑...\"
\"你爷爷怎么样了?\"余小麦急切地问。
\"省疾控的人接走了,还有十几个发病的村民。\"林小雨看了眼陆远山的伤势,\"跟我来,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路。\"
她带着两人钻进一条隐蔽的排水沟。沟壁湿滑,不时有蜘蛛网糊在脸上。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微光——出口处停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
\"我同学的,他是采石场的夜班司机。\"林小雨发动车子,\"现在去哪?\"
余小麦检查了一下手机,终于有了微弱的信号。十几条未读消息中,最上面一条来自赵主任:
\"国家卫健委特别调查组已出发,明早八点到县里。保护好证据,不要相信当地任何人。\"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发现村民被故意投毒证据,陆远山重伤,需要安全地点。\"
回复几乎是立刻就来了:\"采石场往东五公里,废弃气象站。有我们的人。\"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余小麦望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雷劈崖,握紧了手中的U盘。
崖顶,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片野生解毒藤上,叶片边缘泛着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