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之中,茶香袅袅,雨声潺潺。
窗外细雨如丝,打在檐下,泛起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京城的天,总是变化多端。
听雨阁不愧为听雨阁,帘外雨声淅沥,似千万细线编织成一曲幽远的歌,扣人心弦,勾起心底无数沉寂的思绪。
屋内一盏青铜小炉,香烟袅袅升腾,将两人的影子映得朦朦胧胧。
宁凡斜倚在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茶杯,眼神半眯,像一只慵懒的猫。
而苏浅浅,端坐在对面,手执香扇,眉目间自有一股清冷从容。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如同雨丝一般,缠绵又漫无目的。
偶尔,宁凡提一句朝中旧事,苏浅浅也只淡淡一笑,似懂非懂。
偶尔,苏浅浅说起坊间趣闻,宁凡也只是含笑听着,似乎并未上心。
气氛懒散而微妙,像极了两只彼此试探的小兽,时而接近,时而退避。
—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忽然指尖轻敲着茶盏,声音慵懒地开口:
“浅浅。”
苏浅浅微微抬眸,静静望向他。
宁凡眼底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认真,慢条斯理地问道:
“不知浅浅……以后有何打算?”
话语轻飘飘的,仿佛不经意一问。
苏浅浅怔了怔,眸光微闪,低笑着反问:
“打算?殿下何出此言?”
宁凡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语气含着几分似真似假的玩笑意味:
“比如……离开听雨阁?”
声音不大,却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细小的涟漪。
苏浅浅指尖一顿,随即收敛了眸中情绪,似笑非笑地抬眸望着他,语气带着点轻盈打趣:
“莫非,殿下打算替浅浅赎身?”
她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只是一句随意的揶揄。
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题,并不轻浅。
屋中气氛,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宁凡眸光微动,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也不是不行。”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
苏浅浅怔住了。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她原以为,宁凡只会像其他纨绔一般,打趣两句便作罢。
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地接下了这个话题。
片刻后,她掩下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随即也笑了,轻轻摇头,语气仍旧温柔从容:
“不敢当呢。”
她轻声道,纤指拈起一片茶叶,缓缓旋转,仿佛无意地转移话题:
“浅浅觉得……听雨阁挺好的。”
话虽如此,唇边的笑意,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宁凡自然看得出。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没再继续深问。
屋外雨声渐密,风吹得竹帘微响。
两人静静坐着,相对无言。
空气中仿佛飘浮着未曾说出的千言万语,渐渐沉淀成一层无形的哀伤。
—
苏浅浅轻轻端起茶盏,微微垂眸,掩去眼底那一抹藏不住的情绪。
【离开听雨阁么……】
【怎会那么简单?】
听雨阁,看似一座花楼,却早已深深陷入朝野纷争之中。
浅浅心知肚明,自己若没有身份,听雨阁也不会容得下她。
更何况,她背后还藏着秘密,藏着责任。
她……走不了。
即便心中生出一丝渴望,也只能压下,笑着装作无事发生。
—
宁凡则半倚着榻,指尖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浅浅。
他当然知道苏浅浅的心结。
也知道她背后绝不简单。
但他不急。
一切都有时间。
只要她还在听雨阁,只要她愿意,早晚,有一天,她会选择亲自走到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宁凡轻轻一笑,懒洋洋地道:
“既然如此,便由浅浅姑娘作主。本王,且听雨,且听风,且听你。”
语气轻快无比,似乎真的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王爷。
苏浅浅听着,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浮起一丝浅浅的悲凉。
窗外雨声哗哗,密密打在檐下芭蕉叶上,如同打在心上。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能停。
—
夜色渐深。
小楼灯影摇曳,两个影子,一动一静,静静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画。
只是,无人知道,这画下藏着多少各自的心事,各自的挣扎。
雨仍未歇,风亦未停。
一切,只能交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