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11岁了,要开始和父母分房睡了。
那时的我,对于即将到来的这种改变,心中满是迷茫与不安。
毕竟,在这之前,我一直习惯了在父母的身边安然入睡,那是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然而,我家的住房条件实在有限,两个姐姐对于我要和她们同睡这件事,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情愿。
她们似乎有无数的理由来拒绝我,不是嫌我脚臭,就是嫌我打嗝、放屁、磨牙、说梦话、蹬被子。
这些在我看来或许只是孩子无意识的行为,在她们眼中却成了难以忍受的“恶行”。
当然,除了这些表面上的原因,她们更怕我发现她们的秘密,那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比如,那些男生给她们写的情书,又或者瞒着父亲偷偷买的口红。
父亲只能为我在卧室加了张折叠的单人床。
和父母分床睡比和他分窝睡还不适应,那种不适应感,就像突然离开了熟悉的港湾,让我感到无比的惶恐。
分床睡的第一个晚上,半夜趁父母睡着了,又偷偷回到他们身边。
可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折叠单人床上。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我心中那一丝侥幸的温暖。
直到我12岁,读小学五年级了,家里的情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大姐因未婚怀孕,被父亲赶出了家门。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仿佛因为大姐的离去,而变得有些冷清和尴尬。
父亲把那张单人床搬到了姐姐的卧室,从此,我和二姐同住一屋。
我二姐虽没有大姐强势,但也给我定了“三不许”的规矩:不许带人进入卧室、不许乱动她的东西、她的事情不许在父母面前嚼舌根。
和女人住一屋就是麻烦,二姐每天对着镜子不是涂脂抹粉,就是用眉笔描眉毛,或者用小夹子夹头发。(宝宝们见谅,女孩子或者男孩子爱美都是正常事情,mua~)
发卡换了又换,那些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发卡,仿佛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天起来,她都会满屋子找发卡,那焦急的模样,仿佛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找到后,她会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动我发卡了?”
有时,见我盯着她用夹子夹头发,她就会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然后背过身去
忍不住调侃道:“你用火钳子卷,多省事。”没想到,二姐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滚一边儿去!”
二姐不光爱打扮,还嘴馋,喜欢吃零食,花生、瓜子、山楂、地瓜干,凡是能往嘴里塞的,她都爱吃。
尤其爱吃那种用辣椒粉拌的臭豆腐。
那独特的味道,在别人闻来或许难以忍受,但在她眼里,却是人间美味。
我不爱吃,嫌臭,父母也不爱吃,可二姐却不管不顾,自己花钱去街上买,还偷偷放在卧室里。
吃饭时,她会迫不及待地跑回屋里吃,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那盘臭豆腐。
有时半夜了,我还会看见她偷偷起来用臭豆腐拌剩饭,那浓郁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见我捂着鼻子转到一边去,她不但不收敛,反而嘴巴咂唧得更响了。
虽然我很不情愿和二姐同住一屋,但是我也没办法,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于是,我就期待着二姐能早点嫁出去,这样我或许就能摆脱这份烦恼,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安静空间。
有一次,我看见二姐和周大勇在一起走路,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亲密,脸上带着红润。
我看见两个人的身体慢慢靠近。
直到二姐将周大勇的身体推开,横眉怒目呵斥“你别这样。”那坚定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周大勇哀求道“青青,我的好青青,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二姐噗嗤一下咧嘴笑了。
我不喜欢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孤独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四周都是寂静与冷漠。
在这个家里,我找不到真正可以倾诉心声的人,父母忙于生计,姐姐们各有各的心思,我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孩子。
尤其是和父亲分床睡后,我感觉我自己像是被抛弃了,我经常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河边的柳树下发呆。
回到家,我很少和父亲说话,父亲喊我儿子我也爱搭不理。
二姐更不用说,整天和周大勇纠缠在一起,奶奶有咳病,母亲怕她把唾沫咳到我脸上,要我尽量离她远一点。
母亲眼里只有菜和我父亲,一天在菜园子忙个不停。
我没有朋友.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我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伙伴。
爷爷去世后,奶奶独居,为了照顾日益衰老的奶奶,父母在我五六岁时,搬到布兰坊和奶奶一起生活。
有时,我会跑到到大门外和村上的小孩玩,我渴望融入他们的世界。
有一次,几个比我大的小孩将我围在中间,其中有个胖嘟嘟的突然踹了我一脚,那一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我还来不及反应。
他还用手指头戳了一点我的头,警告我什么。我吓得哇哇大哭。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胖嘟嘟为什么踹我一脚,还要警告我。
每次回想,前因后果,全记不起,只有这一脚,势大力沉,让我惊讶,甚至是羞辱,疼痛倒不重要了。
我这才知道,我并非处处受着疼爱与呵护,原来还会,竟然还会,有人打我。
我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布兰坊村,是人家的地盘,不是我家的一亩三分地,在这里,我就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格格不入。
挨打是件丢人的事。我还太小,不敢还击,当然也没有哭着回家向父母告状,我从那一群孩子中走出,找到一截土墙,自己哀哀地哭,慢慢整理思路。
多年之后,我还记得那种哭泣,是地下的泉眼,温柔低回,一股一股地涌出,只是为了安抚自己。
那一跺脚,是我幼小人生的重大打击。
我怎么会挨打呢?我是父亲母亲的心肝宝贝。父母为了要我,费了老大的劲。尤其是父亲都绝望了,我突地冒了出来。
我是在父母,尤其是父亲的极致呵护关爱下成长的。
我细细碎碎地哭完,彻底平静下来,并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