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充斥着药香,君夜渊的身体泡在了木桶中,白色衣衫尽湿,紧贴着胸口。
鬼医冲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脸色一白:“这毒怎么会蔓延得这么快?”
他明明给这小子喂了药,照理来说,应该是能扛几日的。
木桶中的男人,唇角还沾着血迹。此刻虚弱不已,毫无生气。
“别碰,这木桶内,他身上都是毒!”鬼医还来不及制止,楚婳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结果,安然无恙。
鬼医像是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道:“真是奇了怪了,若是旁人碰了,早就毒发身亡了,你这丫头,怎么没事?”
“不知道啊。”楚婳闻言,心有后怕,迅速缩回了手。
鬼医的目光中满是探究,拿起一旁的匕首,朝着她的手掌就是一刀。
楚婳只觉得一阵刺痛。
她的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伤口,血液迅速从伤口中涌出,如同初冬的红梅。
“前辈,您这是做什么!”楚婳大惊失色,想缩回手,却被一把抓了过去。
鲜红的血液,滴在君夜渊的唇上。
“只要你一点血而已。”鬼医原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结果却神奇地发现,君夜渊苍白如纸的脸,有了些许血色。
“我的血,能救他?”楚婳震惊抬眸,看向身侧的长者。她愣了下,想了半天,莫非是之前那个千年冰莲的功效?
“看起来是,至少能暂时压抑住他体内的毒。”就连鬼医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省着点用啊,别浪费了。”楚婳将手掌贴近了木桶中的男人的唇。
“丫头你也别觉得冤,若不是他将那断魂散的药给了你,也不至于毒性发作得这么快。”
楚婳满眼震惊看向鬼医,不敢置信道:“前辈,你的意思是,君夜渊也中了断肠散?
不对啊,我听闻中了断肠散的,活不过七天。”
“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活不到七天。这小子体内有几十种毒,相生相克,不然哪儿能活到现在。”
“几十种毒?”楚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皱眉道:“究竟是多大的仇怨,要这样做?”
看到木桶中的人脸上多了几分血色,鬼医就将楚婳的手给包扎了起来:“无仇无怨,那些毒药,还是我亲手调配的。”
楚婳更懵了。
明明这鬼医对君夜渊还挺关心的,结果……毒药是出自他的手?
瞥见她眼底的迷茫,鬼医也不准备解释。楚婳正想追问,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
面前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君夜渊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楚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鬼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你真不怕死?”
君夜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苦笑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不怕死?”
“君夜渊,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楚婳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些,还隐隐带了怒气。
“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生气了就不漂亮了。”男人伸出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君夜渊,你也中了断肠散的毒,为什么不说?”
“你那个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他的嘴角溢出了苦笑。
“是,他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希望他死。”楚婳诚实得很,她的确不想要裴子珩死。
“既然如此,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世间,只有一颗断肠散的解药。
而且,我身上有几十种毒,吃不吃那解药,没多大差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君夜渊,楚婳只觉得心疼。
鬼医端着一碗药,进了屋。
“小子,赶紧把药喝了。今日若不是这丫头,你可能就真没命了。”
君夜渊原本以为是楚婳又拿出了什么稀奇的药,直到看到了她手上的棉纱。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冷了几分,不过这话是对着鬼医说的。
“这小丫头体质特殊,不怕老夫的毒阵。我就试了试她的血是不是解你的毒。”
“你放了她的血?”君夜渊的眼神阴鸷,声音带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他冷声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鬼医的动作一滞,继而道:“你要杀便杀,本就是我欠你的。”
楚婳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君夜渊。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笑容满面,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她吓得赶紧出声:“跟鬼医前辈无关,是我自愿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一边说还一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啊。”楚婳毫不犹豫地答道。
“朋友?”这个词,他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只不过是很久远的事了。
他在奴隶场的时候,倒是有一个朋,只不过后来,那个朋友,为了活下来,朝着他刺了好几剑。
“对呀。”
“若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呢?相较而言,我还是想做婳儿的夫君。”
又来了!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君夜渊,你不要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楚婳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恼意。
这人总是没个正形。
楚婳懒得理他,转头看向鬼医,笑着道:“前辈,我这有一些药和药材,要不您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怎么说,她也是拿了人家的药。银子人家定是瞧不上了,只能看看这些东西了。
鬼医原本对楚婳的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这天底下最好的药材,不少都在鬼医谷。直到君夜渊开口:“这药,是上次你给我服下的?”
“嗯,止痛药。不过这个是强效止痛药,效果更好,就是副作用大,用了容易嗜睡。”楚婳耐心解释道。
鬼医看着那一粒粒从未见过的药丸,疑惑道:“这就是上次月圆之夜,你服下的那个药?”
那次的事,他听君夜渊说起的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从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神奇的药。
“是。”
“丫头,这药是如何制成的?”
“这说来复杂,跟您平时的那些药的制作方式不太一样。我说了,您也做不了。”
这倒不是楚婳藏私,只是这些药,在这个异世,的确只有她能做。
她将那些药的功效和用法一一讲给鬼医听,君夜渊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等楚婳回到楚府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她就要差人去找了。
“何事这么着急?”
“刚才宫里来人了,说是明日皇家围猎,陛下指名让您和少爷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