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的斜谷路与李逢吉的算盘】
正月十三,兴元节度使裴度给长安送来一份奏报:斜谷路的栈道和驿站修完了。
斜谷这地方,在秦岭里头,山高路险,当年诸葛亮北伐都在这儿栽过跟头。裴度一把年纪,顶着寒风带人开山凿石,硬是把路给通了。老裴这人,三朝元老,平淮西、斗宦官、稳河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写奏折的笔一撂,心说:“路通了,长安的粮饷能进汉中,吐蕃再敢闹腾,咱也有底气了!”
可长安城里,有人不乐意了。宰相李逢吉蹲在政事堂,捏着裴度的奏报冷笑:“老东西修路修得挺欢实,这是要回朝抢我的位子啊?”正月廿四,裴度前脚刚进长安,李逢吉后脚就找了一帮言官,连夜写黑材料,什么“裴度拥兵自重”“斜谷工程劳民伤财”……奏折雪花似的往敬宗案头飞。
十八岁的小皇帝李湛(敬宗)正趴桌上逗蛐蛐呢,抬头瞥了一眼太监递来的折子,张嘴就骂:“扯淡!裴度要反,当年平淮西时就反了,还等到今天?”——这孩子虽然贪玩,但大事上倒不糊涂。
【盐铁使王播的“生意经”】
正月廿八,盐铁使王播干了票大的。他上奏说扬州运河淤了,商船堵得跟长安西市似的,得另开条新河。敬宗大笔一挥:“准!”转头又补了句:“顺道给朕造二十艘竞渡船,要气派!”
王播心里乐开花——修河能捞油水,造船更能捞!可谏议大夫张仲方不干了,冲到紫宸殿喊:“陛下!造一艘竞渡船够养活一州百姓,二十艘?您这是要学隋炀帝下江南啊!”敬宗被噎得脸通红,最后咬牙:“那……改十艘吧。”
朝堂上一片死寂。裴度冷眼看着,心说:“这小子但凡把造船的心思分一半给朝政,何至于此?”
【中书省丢印案:裴度的“阳谋”】
二月初九,裴度拜司空、同平章事,进了中书省。刚坐下喝茶,小吏连滚带爬冲进来:“裴相!中书门下的大印丢了!”
满屋子人腿都软了——丢相印是死罪!唯独裴度端着茶碗,眼皮都不抬:“急什么?偷印的人这会儿正后悔呢,你越搜,他越怕,保不齐一把火把印熔了。你不搜,他自己就得悄悄送回来。”
果然,晌午没过,印在后厨柴堆里找着了。众人跪了一地:“裴相神算!”老裴一摆手:“算个屁!偷印的八成是书吏,拿印盖私契呢。你一吓唬,他敢认吗?”——什么叫宰相气度?这就叫!
【李全略之死:河北又要乱】
三月二十,横海节度使李全略咽气了。这老滑头原名王日简,当年在成德军混不下去,投了朝廷,改姓李,儿子李同捷当沧州刺史,爷俩把横海军经营得铁桶一般。他刚死,李同捷立马掏钱贿赂魏博、卢龙几镇:“各位叔伯,替我向朝廷求个情,让我接班呗?”
河北各镇收了钱,奏折写得那叫一个肉麻:“李同捷孝感动天,合该袭位!”裴度在朝堂上拍案大骂:“孝感动天?他爹杀棣州刺史王稷全家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孝?”——可惜这话敬宗没听见,他正忙着跟道士孙准学炼丹呢。
【幽州连环杀人案】
五月十三,幽州闹出大新闻:节度使朱克融和长子朱延龄被部下砍了!这朱克融本是卢龙军乱中上位的混混,没想到报应来得快——次子朱延嗣刚坐上节度使位子,八月又被兵马使李再义宰了。李再义更狠,把朱家三百多口杀得鸡犬不留,转头给朝廷写奏章:“朱延嗣残暴不仁,臣替天行道了!”
朝廷能说啥?赶紧下诏:“李再义忠勇可嘉,赐名李载义,封幽州节度使!”——河北这地界,谁有刀,谁就是理。
【敬宗之死:宦官的连环套】
腊月初八,长安下大雪。敬宗在清思殿打夜狐(夜间猎狐),喝得烂醉。宦官刘克明凑过来:“大家(皇帝尊称),再喝一杯?”一杯下肚,敬宗突然脖子一凉——刘克明的刀抹上来了。
刘克明抖着嗓子喊:“陛下暴崩了!遗诏立绛王李悟!”可另一拨宦官王守澄不买账,带神策军冲进宫里,把刘克明和绛王全剁了。转头从翰林院拽出江王李昂:“您来当皇帝!”
李昂(文宗)吓得直哆嗦,裴度却捋着胡子点头:“这孩子像他爷爷宪宗,有救。”
【文宗的新政与白行简的绝笔】
腊月十二,文宗一上台,先把敬宗招的三千宫女放出宫,又裁了一帮吃闲饭的官员。道士赵归真、和尚惟真被流放岭南,击球军将全挨了板子——长安城一片叫好。
可文化圈哭了:写《李娃传》的白行简病死了。他哥白居易在江州收到消息,提笔写了首悼亡诗,最后一句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