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祭坛:韦后把香插进天子的炉子】
景龙三年正月初九,长安城南郊寒风刺骨。李显哆嗦着捧起祭天的玉爵,身后传来一阵环佩叮当——韦后昂着脖子,把第二爵酒泼进火堆,火星子溅到龙袍上。安乐公主更绝,拎着裙子把第三爵倒下去时,差点燎着亲爹的胡子。
“皇后亚献,公主终献?”左拾遗贾虚己气得直拍大腿,“高祖、太宗泉下有知,怕是要掀棺材板!”
可国子监的老学究祝钦明早有说辞:“《周礼》有云,阴为阳佐嘛!”
李显搓着手傻笑:“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
《资治通鉴》记下这荒诞一幕时,司马光笔尖都在发抖——武则天的影子,正从韦后的金步摇上晃出来。
【二月的朝堂:当御史和宰相拜了把子】
二月九日早朝,监察御史崔琬突然甩出一叠账本:“宗楚客收突骑施黄金五百两,害得安西都护府去年死了七千将士!”
宗宰相涨红了脸,当场扯开衣襟:“臣心日月可鉴!”活像市井泼皮耍无赖。
朝臣们憋着笑偷瞄龙椅,李显却一拍大腿:“你俩结为兄弟如何?朕当见证人!”
长安茶馆当即流行新段子:“宰相卖国御史愁,天子劝和当牲头。”下朝路上,崔琬被宗楚客家丁扔了满身烂菜叶,百姓起哄:“崔御史,您这兄弟情比突骑施的马粪还臭啊!”
【七月的边关:黄金赎不回的忠诚】
七月二十六日,西域送来个烫手山芋——突骑施可汗娑葛的降表。
“赐名守忠?这招妙!”中书省官员们挤眉弄眼。去年娑葛造反,还不是因为宗楚客收了死对头阿史那忠节的黄金?如今娑葛看透长安套路:反叛-受贿-诏安-再反叛。
《新唐书》冷冷写道:“赐名守忠,然守忠者未必忠。”果然次年娑葛又反,但此刻李显正忙着给韦后描眉,哪有空想明年的事?
【八月的定昆池:醉醺醺的盛世倒影】
安乐公主的定昆池宴堪比仙界。白玉栏杆上嵌着南海珊瑚,池底铺满西域琉璃,李显举杯的手都在抖——这池子造价顶半个国库。
“父皇看我这池子比昆明池如何?”安乐公主媚眼如丝。
黄门侍郎李日知盯着池边饿殍般的运石民夫,泼墨写下:“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百官哄笑中,李显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被母后武则天贬到房州的破草屋。他仰头灌下葡萄酒,醉眼朦胧间,池水泛起血色——那是三年前太子李重俊造反时流的血。
【十一月的骊山:二十万人的荒唐戏】
十一月十九日,骊山脚下二十万大军踩烂了关中最后的麦苗。
“贬郭元振?陛下圣明!”武将们擦着冷汗。真正的笑话是:踩坏庄稼的将军们得了赏赐,整顿军纪的元帅却被贬去蜀地吃辣椒。
《旧唐书》记载此事时,特意提到郭元振次年官复原职——长安官场就像小孩过家家,只是苦了那些麦田里哭昏的老农。
【腊月的长安:饥民与佛塔对望】
腊月里的辛替否抱着必死之心上奏:“公主们修寺的钱,能买三千万石米!”
韦后把奏折垫在胭脂盒下:“这穷书生懂什么?佛塔修得高,才显得本后慈悲。”
朱雀大街上,饥民们望着光宅寺七层浮屠,突然想起四年前的大旱。那年法门寺开塔迎佛骨,舍利子进城时,饿死在路边的尸体正好排到塔门口。
【暗流:潞州别驾的回京路】
十月某夜,潞州城门溜出一辆破马车。临淄王李隆基揣着鼓鼓的名单——王毛仲、李宜德...这些名字将在一年后震动大明宫。
“王爷,长安水深啊!”车夫嘟囔。
李隆基掀开车帘,月光照亮他腰间短刀:“水深才好摸鱼。”《旧唐书》没写那夜星光特别亮,但后世都知道:景龙三年的月光,照着两股势力——一股在定昆池醉生梦死,一股在潞州官道蓄势待发。
【史笔如刀】
景龙三年就像裂了缝的唐三彩:远看流光溢彩,近看处处裂痕。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藏了句诛心之论:“帝遇毒暴崩,祸乱非一朝一夕。”所有荒唐都在为710年六月四日的唐隆政变蓄力——当李隆基带兵杀入玄武门时,韦后头上还戴着祭天时的凤冠。
历史最残酷的幽默莫过于此:那些把祭坛当戏台的人,终究成了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