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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沉在万丈深渊的海底,冰冷而粘稠。凌清雪感到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换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那痛楚并非来自血肉,而是更深的地方,仿佛支撑她存在的某种根基正在寸寸碎裂。

终于,一丝微弱却极其灼烫的亮光刺破了厚重的黑暗,强行将她的意识拽离了混沌。

“呃……”

干裂的嘴唇间溢出一丝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刺目的阳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深处。剧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呕吐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眼前疯狂旋转的光斑才勉强凝聚成形。

头顶是简陋得几乎不能称之为遮蔽的岩棚,嶙峋的石头突兀地向下刺出,投下狰狞的阴影。视线所及,是无穷无尽、单调到令人绝望的戈壁滩。沙砾在毒辣的烈日下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热浪,扭曲着远方的地平线。空气干燥得吸一口都仿佛要刮掉喉咙里的血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滚烫的铁锈味。

*我在哪?*

这个念头刚浮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便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远比肉体的伤痛更加可怕,更加深入骨髓。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一片惨淡。

曾经如万载玄冰般晶莹剔透、散发着凛冽寒意的道基道台,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裂痕深邃而狰狞,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过,随时都会彻底崩塌。道台上象征着她寒月剑道本源的核心符文,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牵动着那些裂痕,引发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灵力?

几乎枯竭了。

经脉之中,曾经奔腾如江河的冰寒灵力,此刻只剩下几缕微不可察的寒息,细若游丝般在干涸龟裂的河床底部艰难地流淌。每一次试图调动这残存的力量,都像是在布满碎玻璃的伤口上强行拖拽,带来的是道基裂痕处更加剧烈的震颤和锥心刺骨的痛楚。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牢牢缠绕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摔碎的镜子,带着锋利的边缘刺入脑海——

葬神渊!毁灭性的金光!天道化身那冰冷无情、俯瞰蝼蚁般的漠然眼神!还有……那个挡在身前,试图撕裂天道规则的背影……萧遥!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萧遥!他还活着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猛地侧过头,目光急切地在灼热的砂砾和嶙峋的乱石间搜寻。

就在岩棚边缘,那几乎被炽热阳光吞噬的阴影里,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几乎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身影。

萧遥。

那个永远如山岳般沉稳,似深渊般莫测,谈笑间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男人。

此刻,他背对着她,坐在滚烫的沙砾上。他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某种无上身份与力量的衣袍,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由某种坚韧但粗糙的戈壁蜥皮简单鞣制、勉强缝合而成的“衣服”。蜥皮布满细密的鳞纹,边缘粗糙地打着结,颜色灰败,沾满了干涸的暗红血渍和沙尘。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是干涸结痂的划痕,有些则是刚愈合不久、还透着粉嫩肉色的擦伤,甚至还有几处深可见骨的创口,被一种散发着微弱苦涩药味的暗绿色糊状物覆盖着。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纠缠着沙粒和枯草,几缕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紧贴在汗迹斑斑、沾满沙尘的额角和颈侧。

仅仅是坐着,凌清雪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倦怠,仿佛每一寸筋骨血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脊背依旧挺直,但那种挺拔之中,却透着一股强行支撑的僵硬感,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竟然狼狈至此?!

凌清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眼前这个身影,与她记忆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永远从容不迫的萧遥,形成了无比惨烈、无比刺眼的对比。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骄傲如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个男人如此落魄、如此脆弱的一面。是为了……保护她们吗?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她体内本就脆弱不堪、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溅落在身下滚烫的砂砾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被高温蒸发,只留下几点刺目的暗红印记和淡淡的腥气。

这动静虽轻,在死寂的戈壁中却如同惊雷。

岩棚边缘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即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她。那眼神锐利依旧,如同出鞘的寒刃,穿透了空气的灼热扭曲,精准地落在她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刺目血痕的脸上。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如同幻觉,瞬间便被一种更深的沉静覆盖。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掩饰却依旧无法完全消除的滞涩感,那是过度透支和伤痛积累留下的痕迹。他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灼人的阳光,投下一片带着凉意的阴影。

“醒了?”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岩石,失去了往日的清越,带着一种被戈壁风沙打磨过的粗粝感。

凌清雪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尤其是道基处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没让自己再次痛哼出声。倔强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嗯……死…不了。”

萧遥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俯下身。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一只手穿过她的颈后,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小心地将她从滚烫的地面抱了起来,挪到岩棚下更深、更阴凉的地方。那动作极其谨慎,避开了她身上所有明显的外伤部位,但无可避免地,他手臂上坚硬的肌肉轮廓和粗糙的蜥皮衣物摩擦过她虚弱的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放下她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岩棚角落,那里用几块巨大的黑曜石围成一个小小的凹坑。坑底铺着一层干净的细沙。他拿起一个用某种巨大甲壳类生物坚硬的背壳打磨成的简陋容器,里面盛着小半壳清澈的水。

他走回来,蹲在她身边,将甲壳递到她唇边。水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但在她干渴得如同火烧的喉咙里,却无异于琼浆玉液。

凌清雪顾不上矜持,几乎是贪婪地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食道,带来一丝虚幻的慰藉。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稍稍缓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烧感。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壳,才感觉那股要将灵魂都烤干的燥热退下去一丝。

“慢点。”萧遥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水不多。”

凌清雪的动作顿住了,有些赧然地移开唇,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甲壳容器上,又看向他干裂的嘴唇和布满风沙痕迹的脸颊。他……把水留给了她?

沉默在灼热的空气中蔓延。

萧遥收回甲壳,小心地放到一边。他重新坐回岩棚边缘,背对着她,开始处理手边的东西。凌清雪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地上摊开着一小堆东西:几根坚韧的、带着倒刺的戈壁荆棘;几块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深褐色蝎螯碎片;几根不知名野兽的腿骨,被削得尖锐;还有一小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矿石。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而非在绝境中挣扎求生。那双曾执掌乾坤、弹指间翻覆风云的手,此刻正握着粗糙的蝎螯碎片,极其耐心地在一块坚硬的燧石上打磨着。每一次摩擦,都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嚓嚓”声,在死寂的戈壁中异常清晰。

汗水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滑落,滴在滚烫的砂砾上,瞬间消失无踪。他偶尔会停下来,用那蜥皮衣的袖子胡乱抹一把脸,留下几道更深的污痕,然后继续埋头打磨。那专注的侧影,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韧性与孤寂。他的指尖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磨损的痕迹,动作却稳定得可怕,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

凌清雪的目光从他专注的侧影,缓缓移到自己身上。

她身上覆盖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同样由蜥皮制成的粗糙外袍。袍子很大,将她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脖颈和一双脚。她小心地掀开袍角一角,看到自己原本的衣物被撕成了布条,充当了绷带。手臂上、腿上几处较深的伤口,都被仔细地清理过,敷着那种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暗绿色药糊,用布条仔细地包扎着。虽然简陋,却干净利落。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和脖颈上沾满的沙尘血污也被清理过,只留下一些难以擦净的痕迹。昏迷中那种口干舌燥到极限的感觉,显然也不是错觉——他一定曾无数次小心地给她喂过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压过了道基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是感激?是愧疚?还是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她看着那个在绝境中依旧一丝不苟地打磨着生存工具的背影,看着他褴褛衣衫下若隐若现的伤痕,看着他强撑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为了照顾她们,他竟将自己逼到了这般境地。

她凌清雪,何曾需要别人如此牺牲?何曾沦落到成为他人拖累的地步?

骄傲在胸腔里燃烧,带着灼痛,却也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焰。她不能就这样躺着!不能像个废物一样,只等着他来照顾,来承担一切!即使道基破碎,灵力枯竭,她凌清雪,依然是寒月剑主!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虚弱和自怜。

她闭上眼,强行凝聚起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布满裂痕的丹田气海。几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寒息,是她仅存的力量。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如同在布满深渊的冰面上行走,避开那些恐怖的裂痕,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汇向指尖。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每一次寒息的微弱流动,都像是在她灵魂深处刮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透明的薄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牙关,下唇再次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终于,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寒意,艰难地在她右手食指指尖凝聚。

成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不顾道基处传来的剧烈抗议,她强撑着坐直了一些,伸出那只凝聚了最后一丝寒息的右手食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萧遥后背上一处正在渗血的、较新的擦伤点去。

那处伤口靠近他的右肩胛骨下方,似乎是被尖锐的岩石划开,皮肉翻卷,边缘有些红肿,还在缓慢地渗出细小的血珠。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显得异常干燥紧绷。

指尖凝聚的微弱寒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屏住呼吸,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就在那冰凉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滚烫汗湿、布满沙尘的皮肤时——

萧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并未回头,但手中的动作却极其细微地停滞了零点一秒。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在极细微的触动下,本能地绷紧了肌肉。

凌清雪的指尖终于落下。

那丝微弱得可怜的寒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就被他体内强大而混乱的残余力量以及戈壁无处不在的燥热吞噬殆尽。连一丝清凉感都未能留下,更别提什么疗伤效果了。

徒劳无功。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随之而来的强烈反噬瞬间将她淹没。强行调动寒息彻底引爆了道基的裂痕!

“呃啊——!”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痛苦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意志堤防。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哼,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骤然被一片血红覆盖,意识瞬间模糊,一大口鲜血再次无法抑制地喷出,溅落在身前的沙地上,染红了一片。

这一次,萧遥猛地转过身。

他动作快如闪电,瞬间扣住了她因剧痛而痉挛的手腕。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暖流,顺着他的指尖传入她的腕脉,如同细小的溪流,强行抚平了她体内因反噬而暴走的微弱灵力乱流,暂时压制住了那道基裂痕处疯狂蔓延的剧痛风暴。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重锤敲在凌清雪混乱的意识上。“灵力枯竭,道基重创,强行动用本源寒气,你想彻底废掉自己吗?!”

那严厉的斥责如同冰水浇头,让凌清雪从剧痛和混乱中找回了一丝清明。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般的痛楚,冷汗涔涔而下,将散乱的额发紧紧贴在脸颊上,狼狈到了极点。她倔强地抬起眼,迎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如鬼、嘴角染血的狼狈模样。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是对她不自量力的拖累感到厌烦了吗?

一股尖锐的刺痛,比道基的碎裂更让她难以忍受。

“我…不是废物……”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血来,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肯低头的倔强,“能…帮一点…是一点……不能…只让你……”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更多的血沫溢出唇角。

萧遥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刺目的鲜红,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松开。他眼底那丝烦躁消失了,重新归于深潭般的沉寂。他没有再斥责,只是沉默地移开了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的皮肤冰冷异常,经脉紊乱地跳动着。

“活着,就是最大的‘帮’。”他松开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死在这里,毫无价值。”他不再看她,重新转回身,拿起那块打磨了一半的燧石和锋利的蝎螯碎片,继续那枯燥而专注的打磨工作。

“嚓…嚓…嚓…”

单调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在死寂的戈壁中回荡。这声音仿佛隔绝出了一方小小的、沉重的世界。阳光被岩棚切割,在他身前投下清晰的光影界限。他坐在阴影的边缘,后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背在简陋蜥皮衣的包裹下,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微微贲张,汗水混着沙尘,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那道被她试图触碰的伤口,依旧在缓慢地渗着血珠,在灼热的空气里很快凝结成暗红色的痂。

凌清雪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萧遥最后那句话,像冰冷的匕首扎进心里——“死在这里,毫无价值”。她明白他的意思,理智上完全明白。在这被天道遗弃、步步杀机的绝地,任何无谓的消耗和牺牲都愚蠢至极。她的强行尝试,除了给自己带来更重的伤势,徒增他的负担外,确实毫无意义。

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骄傲如她,寒月剑主凌清雪,何曾沦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为自己负重前行、浴血搏命,而自己却连一丝微光都无法点亮的境地?这种无力感,这种只能成为累赘的认知,比道基碎裂的痛楚更加噬心。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透明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微微颤抖着。指尖还残留着强行凝聚寒息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刺痛,以及触碰到他滚烫皮肤时瞬间被吞噬的徒劳感。那丝微弱的寒意,甚至没能在他皮肤上留下一丝凉意,就湮灭无踪。这残酷的事实,一遍遍提醒着她的虚弱和渺小。

然而,心底深处,那点倔强的火星并未完全熄灭。她不能死。她凌清雪,绝不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片被诅咒的戈壁!不是为了所谓的价值证明给谁看,而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道途就此断绝,不甘心沉沦于此,更不甘心……让那个挡在身前的身影,独自承担这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萧遥脚边那堆简陋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工具”上。荆棘的倒刺,蝎螯的锋刃,兽骨的尖锐……那是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与这片绝地进行着最残酷的搏斗。她帮不上忙。至少现在,以这种方式,她帮不上。

但……

凌清雪的目光重新投向岩棚外那片被烈日炙烤得扭曲的戈壁。黄沙漫漫,死寂无声,却处处潜藏着杀机。毒虫,流沙,诡异的岩石,变幻的温差……她不懂如何从剧毒植物里榨取水分,不懂如何利用矿石反射阳光生火,更不懂如何诱使戈壁的虫豸互相残杀。这些都是属于萧遥的、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顶级生存技艺。

她的战场,或许不在这里。

她的战场,在她的体内,在那片破碎的道基之上。活下去!用尽一切办法,哪怕只能多凝聚一丝灵力,多修复一道细微的裂痕!这才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价值的“坚持”。

一股沉静而决绝的力量,取代了之前的焦躁和自厌,缓缓在她冰冷的血脉中流淌。她不再试图强行动用灵力,而是彻底放松身体,忍受着无处不在的痛楚,将所有残存的心神意志,都沉入那片狼藉的丹田气海。

内视之中,布满裂痕的道台如同一座随时会倾覆的冰山。她不再试图去调动那些狂暴的寒气碎片,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仅存的、几不可察的意念,如同最细的蛛丝,轻柔地拂过那些裂痕的边缘。不是修复,以她现在的状态,修复是天方夜谭。而是“安抚”,是“粘合”,是用意志强行去弥合那些最细微的、正在缓慢扩大的缝隙,阻止伤势进一步恶化。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每一次意念的触碰,都伴随着灵魂被冰锥刺穿的剧痛。汗水不断渗出,又被戈壁的燥热迅速蒸干,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细密的盐霜。她的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而微微痉挛,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但那双紧闭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火焰。她的呼吸,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反而变得异常微弱而绵长,仿佛进入了某种龟息的状态。

时间在死寂和磨石的“嚓嚓”声中悄然流逝。日头渐渐西斜,将戈壁滩染上一层浓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萧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面前,一小堆打磨好的材料在夕阳下闪烁着粗糙而致命的光泽。他拿起一块边缘被磨得极其锋利的深褐色蝎螯碎片,其弧度天然适合握持,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又拿起一根坚韧的荆棘,用打磨出的骨锥在蝎螯碎片末端小心地钻孔,再用坚韧的草茎纤维将荆棘牢牢地绑缚在上面,制成了一把粗糙却绝对致命的短匕。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杀戮美感。

做完这一切,他沉默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岩棚下投下长长的、孤寂的阴影,将凌清雪也笼罩其中。

他走到岩棚角落,拿起那个甲壳容器,里面还剩一小半水。他走到凌清雪身边,蹲下,将甲壳递到她唇边。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凌清雪缓缓睁开眼。夕阳的金红色光芒落入她眼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她没有抗拒,微微偏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啜饮着那带着土腥味的凉水。水流滋润了干裂的喉咙,稍稍冲淡了口中浓郁的血腥味。

喝了几口,她微微摇头示意够了。

萧遥收回甲壳,自己仰头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水流滑过干渴的喉咙。他随手将甲壳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凌清雪灰败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在她嘴角残留的干涸血痕上停留了一瞬。

“感觉?”他问,声音依旧沙哑低沉。

凌清雪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表达了一种状态——还活着,仅此而已。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之前那种近乎崩溃的倔强和自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磐石般的沉寂和隐忍的决绝。

萧遥没有再问。他伸出手,探向她的手腕,似乎想再次探查她的脉象。

凌清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躲闪。

他的手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脉。指腹温热粗糙,带着沙砾的摩擦感和长期握持硬物留下的厚茧,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戈壁烈日烘烤下的干燥热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触感。那触感与她手腕皮肤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股微弱却稳定的暖流,再次顺着他的指尖传来。这次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大地般沉厚的韵律,缓缓探入她枯竭混乱的经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道基裂痕引发的灵力风暴旋涡,探查着她身体最真实的状态。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让凌清雪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

“道基裂痕暂时被意志强行压制,没有继续扩大。”他陈述着探查的结果,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但本源寒气溃散,灵力枯竭,经脉脆弱如薄纸。再有一次刚才那样的反噬……”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她,“神仙难救。”

最后四个字,冰冷如戈壁夜晚骤然降临的寒气。

凌清雪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沉静。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刚才强行凝聚寒息带来的反噬,几乎让她在鬼门关前彻底沉沦。那种灵魂被寸寸撕裂的痛楚,她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明白。”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却清晰。这两个字,是承诺,也是界限。她会活下去,以他能接受的方式——安静地,不再添乱地活下去,用尽一切意志去稳住那破碎的道基,等待……等待那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转机。

萧遥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此刻的平静和认命感到一丝意外,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走到岩棚口。夕阳的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滚烫的砂砾上,显得格外孤峭。

他拿起那把刚刚制作好的蝎螯荆棘短匕,手指在锋利的刃口上轻轻拂过。然后,他弯下腰,开始用匕首在岩棚入口处的沙地上挖掘。动作稳定而有力,每一次刺入和翻动,都带着一种高效而实用的韵律。很快,一个浅浅的、带着弧度的坑被挖了出来。他又搬来几块大小适中的石块,在坑的边缘垒起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矮墙。

凌清雪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这是陷阱。一个利用戈壁夜间活动的毒虫蝎豸习性的原始陷阱。她不懂其中具体的门道,但她能看懂那动作里蕴含的、无数次生死搏杀积累下的经验与智慧。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戈壁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温度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骤降,白天能将人烤干的灼热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带着沙砾味道的阴冷寒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单薄的衣物,扎进骨髓。

萧遥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火种来自于一块被他用燧石和特制矿石反复敲击摩擦引燃的、极其耐燃的干枯地衣。火苗很小,在凛冽的夜风中顽强地跳跃着,散发着微弱却珍贵的光和热。他将篝火设置在岩棚深处,既能提供一点温度,又不至于让火光暴露他们的位置。

橘黄色的、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岩棚的一角,也映亮了两人沉默的侧脸。

萧遥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闭目养神。他的呼吸悠长而微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凌清雪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放松。他那看似休息的姿态,依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雷霆一击。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永不妥协的冷硬。

凌清雪蜷缩在蜥皮袍子里,努力汲取着那微弱火源带来的有限暖意。寒冷深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道基处的裂痕在低温下似乎被冻结,痛楚变得钝重而持续,如同被沉重的冰山压着。她强迫自己保持着内视的状态,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对抗那无处不在的虚弱和寒冷带来的昏沉睡意。不能睡,至少不能完全睡死。在这片绝地,失去意识等同于将性命彻底交托给不可测的危险。

黑暗中,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戈壁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风声,像是有无数怨魂在旷野中哭嚎。

时间在寒冷和寂静中缓慢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片刻。岩棚入口处,那个简陋的陷阱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沙砾上快速爬行!

闭目养神的萧遥,瞬间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蛰伏的猛兽锁定了猎物,没有一丝刚醒的迷茫,只有冰冷的杀机。

他无声无息地动了。身体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就消失在岩棚入口的黑暗中。

外面传来几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类似硬壳被刺穿的轻微“噗嗤”声,以及一阵更加剧烈的砂砾摩擦声,随即一切重归死寂。

很快,萧遥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篝火微弱的光圈边缘。他手里拎着两只还在微微抽搐的东西。那是两只成人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暗红色坚硬甲壳的戈壁毒蝎!其中一只的蝎尾已经被齐根斩断,另一只的头部则被锋利的蝎螯匕首彻底贯穿,暗绿色的粘稠体液正顺着匕首的刃口缓缓滴落。

他将两只死蝎扔在篝火旁。那狰狞的外形和致命的尾钩在火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凌清雪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用匕首熟练地剥开蝎子坚硬的背甲,剔除掉含有剧毒的腺体和内脏,只留下相对安全、富含蛋白质的尾部肌肉。看着他将处理好的蝎肉用削尖的树枝串起来,架在篝火上小心地烘烤。很快,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焦香的蛋白质气味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微弱地刺激着麻木的嗅觉。

萧遥将烤好的蝎肉撕下一小块,递到凌清雪面前。那肉块很小,烤得边缘微焦,散发着热气。

凌清雪看着眼前这微不足道却是在绝境中搏杀得来的食物,又抬眼看向火光映照下萧遥那毫无表情、却布满风霜与疲惫的脸。她没有犹豫,也没有丝毫嫌弃,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接了过来。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同样粗糙、带着厚茧的手指。

很烫。

她将那块小小的、带着戈壁沙尘和火焰气息的蝎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肉质坚韧,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土腥味和淡淡的焦苦,但在极度饥饿的身体本能面前,这味道竟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她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如同吞咽下这残酷绝境本身。

萧遥自己也沉默地吃着剩下的蝎肉。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篝火跳动的声音和外面永不停歇的呜咽风声。

吃完这简陋的“晚餐”,萧遥再次走到岩棚入口,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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