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支流的漩涡裹着三人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
萧凌咳出带着结晶碎片的血沫，视网膜上跳动的红色警告几乎遮住前方悬浮的结晶人偶——那东西胸口的半截核心正与自己锁骨处的齿轮纹路同步闪烁。
“欢迎回家。”人偶的声纹带着萧凌特有的气音，机械心脏的倒计时数字在冰蓝色舱室里格外刺眼。
林雪反手甩出的冰刃在触及人偶前突然汽化，霜花在金色风暴卷起的瞬间凝成卡牌形状。
石锋的斧柄重重杵地：“这鬼东西在复制你的卡牌！”他脖颈处被能量块灼伤的皮肤正在渗血，激活重甲卡的手却稳如磐石，“小心它胸口的……”
话音未断的刹那，整个核心舱的金属墙壁突然翻转为万千沙漏。
每个玻璃容器里都漂浮着萧凌的残影——有眉心插着碎片的，有心口被齿轮贯穿的，更多是浸泡在血水里的结晶化躯体。
林雪突然按住太阳穴：“别盯着看！这些是精神污染！”
萧凌的卡牌界面突然弹出全息投影，曾经灰暗的“世界重塑”按钮正在疯狂闪烁。
当他看清沙漏底部的日期标注，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那些都是他经历过的“死亡节点”。
“你给每个失败结局都做了存档？”萧凌的结晶化手指捏碎两张治疗卡，爆开的绿光却被他锁骨处的齿轮纹路尽数吞噬。
金色风暴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冷笑：“是你亲自设定的复活机制，每次死亡就撕碎世界线重来——看看石锋后颈的条形码。”
正要劈开风暴的石锋突然僵住。
林雪的冰刃精准挑开他衣领，三道闪着红光的数字编码正在皮下蠕动。
“记忆清洗标记……”她向来冷静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所以你每次重启世界，我们这些‘Npc’都会被格式化？”
人偶胸口的倒计时突然加速：“多么可悲的造物主，连挚友都不敢告知真相。”它抬手召出八张血色卡牌环绕萧凌，“选吧，用沙漏核心永久关闭系统，或者……”风暴中突然浮现出石锋被数据流撕碎的画面，“继续当你悲情的救世主。”
萧凌的瞳孔映出林雪被冰霜覆盖的侧脸。
三小时前这个女人还守在暗河出口，用七张爆裂卡为他轰开生路；十二小时前石锋把最后半瓶净水塞进他背包，自己啃着辐射区的变异苔藓傻笑。
此刻他们脖颈后都浮现出相同的条形码，像某种恶意的嘲讽。
“如果选第三条路呢？”萧凌突然将沙漏扣进胸口的齿轮凹槽，剧痛让他的结晶化右臂瞬间崩裂，“比如把系统权限转给……！”爆喝声中，他拽断锁骨处同步闪烁的齿轮，带着血肉的金属零件精准嵌入林雪抛来的冰刃。
金色风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石锋的重甲卡在能量乱流里撕开半秒空隙，林雪的改良冰刃裹着萧凌的血肉碎片，化作一道虹光穿透人偶的机械心脏。
整个核心舱开始坍缩，悬浮的沙漏接连爆裂成金色粉尘。
“你疯了？！”人偶的尖叫混着倒计时的警报，“强制转移系统宿主会引发……”它的威胁被冰刃上突然亮起的卡牌纹路截断。
萧凌跪倒在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结晶化手掌轻笑：“既然是造物主，总该给角色们自由意志。”
林雪接住从风暴中心坠落的半截核心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条形码正在褪色。
石锋的战斧还嵌在最后两块能量屏障之间，他回头正要说什么，整个母舰残骸突然传来虚空吞噬物质特有的嗡鸣。
萧凌用最后三张空间卡撑起的防护罩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的蓝光在他脖颈处织出新的齿轮图腾。
林雪向后撤退时，皮靴在金属地板上擦出了火星。
她刚凝结成十字护盾的改良冰刃，就被卷入了金色风暴之中。
她战术腰带上的卡扣崩裂开来，七张备用卡牌如同被磁铁吸附的碎纸片一般，朝着漩涡中心飞去。
“抓紧！”石锋的重甲卡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他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能量乱流之中。
萧凌结晶化的右臂突然炸裂，飞溅的晶片在风暴中折射出诡异的棱光——那些碎片里竟然倒映着他们三人初次相遇的场景。
林雪在漩涡中翻转身体，战术靴底突然弹出暗扣。
萧凌看清那个装置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上个月他在辐射区用报废的机械核心改造的弹射器。
女武者借助这股力量踏碎了三块晶片，反手将冰刃插进石锋斧柄的凹槽中，说道：“砍七点钟方向的能量节点！”
石锋的咆哮声混合着骨骼错位的声音。
他强行扭转被乱流禁锢的腰身，带着冰霜特效的战斧劈开了风暴外层的数据流。
萧凌的视网膜界面突然弹出小七三个月前的警告弹窗，那个总爱在午夜频道哼歌的人工智能助理，此刻代码残影正在疯狂闪烁。
“权限吞噬进度97%……”萧凌咳出的结晶碎片开始呈现出卡牌纹路。
他左手五指深深地插进正在坍缩的金属地板，摸到了埋藏在五厘米之下的备用卡槽——那是他七天前借口检修通风系统时偷偷安装的暗桩。
林雪的战术腰带突然发出高频警报声。
她低头看见石锋偷偷塞进来的半块能量饼干，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三小时前的逃生路线图。
女武者突然笑了，这个向来冷若冰霜的废墟原住民，用牙齿扯开包装纸，将饼干抛向漩涡，说道：“请你吃！”
萧凌的卡牌界面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重组。
当“法则重置卡”的烫金纹路灼穿他的视网膜时，那些被系统抹去的记忆碎片突然在他脑内炸开——他看见自己前世在青铜操作台上调试沙盒参数，石锋的角色代码最初设定是“一次性炮灰Npc”。
“这次不存档了。”萧凌的声带因过度结晶化发出金属摩擦声。
他捏碎卡牌的动作扯断了锁骨处最后三条能量导管，爆开的金光里浮现出二十七个重启周期的死亡记录。
石锋的战斧突然被数据流裹挟着飞向青铜巨门，斧柄上他们去年刻的“同生共死”划痕正在渗血。
废土地表裂开的瞬间，林雪看见了真正的星空。
那些闪烁的光点分明是无数张悬浮的卡牌背面，每张都印着不同版本的萧凌侧脸。
她脖颈后褪色的条形码突然发烫，十七年来在避难所地下室的训练画面开始覆盖眼前的末世景象。
“接着！”石锋把重甲卡剩余的能量全部灌入弹射装置。
他在坠入裂缝前甩出战术钩锁，生锈的金属扣精准地卡住了林雪腰间的冰刃鞘。
萧凌结晶化的躯干正在分解成数据流，那些飘散的金色颗粒组成了模糊的青铜巨门轮廓，门缝里渗出他前世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系统警报声突然变成了空灵的圣歌。
萧凌残留的左手按上浮现真实姓名的青铜门框，门缝里伸出半截布满针孔的实验员手臂——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左手，只不过指甲缝里还沾着前世的咖啡渍。
在废土崩塌的轰鸣声中，他听见二十三周前那个雨夜，石锋在漏雨的帐篷里说的醉话：“要是这鬼世界真是场游戏……老子也要当让你头疼的bug……”
青铜巨门吞噬最后一道光线的刹那，萧凌的指尖触到了门内飘出的半张便签纸。
那上面用他熟悉的字迹写着：“第28次观测实验注意事项：禁止与沙盒角色产生情感联结——项目负责人萧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