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罗拉多的雪粒子打在小酒馆的木墙上,像无数颗沙砾在敲打。11号缩在皮质高脚凳上,面前的热威士忌腾起薄雾,混着周围人的雪茄味,形成一层模糊的屏障。他摘下厚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耳麦里传来露娜的声音:“三点钟方向,穿红格子衫的男人,刚从基地下班。”
吧台后的酒保是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用鹿皮擦玻璃杯。11号推了推空酒杯:“再来杯本地的威士忌,要加冰。”酒保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鹿骨项链上:“新来的?没见过你。”
“地质勘探的,来测冻土。”11号故意把登山包放在显眼位置,USGS的标志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听说这儿有个北风基地,以前是导弹发射井?”
酒保的手顿了顿,玻璃杯和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先生,这儿的人不聊那个。”他压低声音,“不过你要是想找乐子,今晚有银狐雪祭,小姑娘们都穿得很暖和。”
这时,红格子衫男人突然拍着吧台大笑:“汉森上校又在顶楼看极光了!那老东西的义肢踩在铁皮上,整个基地都听得见!”周围几个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有人低声说:“谁知道他在看什么,说不定是在给导弹祈福呢。”
11号耳朵一动,往那边挪了挪:“汉森上校?听起来很威风。”
红格子衫男人斜睨他一眼:“你连汉森上校都不知道?前美军特种部队的狠角色,基地里没人敢惹他。每天早上七点,他准会在顶楼露台喝咖啡,风雨无阻。”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他的义肢里藏着枪,有次把一只偷肉的山猫爆头了。”
“真的假的?”11号装出惊讶的表情,余光瞥见门口走进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头发上还沾着雪花,怀里抱着文件夹,正是艾琳博士。
酒保突然哼起了歌,调子是当地的民谣,歌词里反复出现“银狐”和“雪鬼”。11号注意到,艾琳博士接过热可可时,特意说了句:“不要奶油,谢谢。”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个男人的照片,背景是东京的樱花树。
“她每天都这样。”酒保小声说,“可怜的姑娘,男朋友在日本,只能靠视频谈恋爱。”他摇摇头,“乳糖不耐症还爱喝热可可,真是折磨自己。”
吧台另一头,几个雪地摩托骑手正在争论后山赛道的弯道。其中一个年轻人拍着桌子:“贾斯汀那家伙又摔进雪堆了!笑死我了,他的雪地摩托比他脑袋还笨!”
“嘘——”年长的骑手赶紧摆手,“别乱说话!人家可是管门禁的,上次汤姆跟他开玩笑,被关在冷库门口冻了半小时!”
11号来了兴趣:“贾斯汀?管门禁的技术宅?”
年轻人点点头:“每周三下午必去飙车,车技烂得像新手。但没人敢惹他,他腰间挂着个金色的门禁卡,听说能打开基地所有门——包括冷库。”
窗外突然响起欢呼声,一群孩子举着松木雕刻的狐狸灯跑过,灯里的烛光在雪夜里摇曳。年长的骑手掏出个木雕,摸了摸车头的狐狸图腾:“银狐雪祭开始了,小伙子,去凑个热闹吧。听说摸到银狐灯的人,能避开雪鬼的诅咒。”
11号付了酒钱,跟着人群来到镇中心。空地上燃起巨大的篝火,人们穿着鹿皮外套,围着火焰跳舞。一个卖纪念品的老太太拽住他:“买个鹿骨项链吧,小伙子,驱邪的!”她的手很粗糙,指甲缝里嵌着木屑,“去年有个登山者没戴,结果被雪鬼拖进了冰裂缝。”
“谢谢。”11号买下项链,挂在脖子上。鹿骨磨得很光滑,隐约能看见雕刻的符文——当地人相信,这能让雪鬼误以为是同类。他跟着人群走向雪地摩托赛道,骑手们正在给车子装饰松木枝,有人对着车头的木雕喃喃自语:“雪鬼大人,保佑我别摔跟头。”
“嘿!新来的!”一个骑手扔来罐啤酒,“敢不敢比一圈?输了请喝威士忌!”
11号接住啤酒,想起贾斯汀每周三飙车的习惯。赛道旁的雪堆足有两人高,正是埋伏的好地方。他故意晃了晃鹿骨项链:“比就比,但我要押后出发——让你们先跑一段。”
骑手们哄笑起来:“口气不小!行,让你三分钟,别输得太惨!”
篝火的光芒映在雪地上,11号看着骑手们轰鸣着出发,引擎声刺破夜空。他摸了摸耳麦:“露娜,查到贾斯汀的出发时间了吗?”
“下午三点整,准时得像瑞士钟表。”露娜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个技术宅?”
“用他最爱的雪地摩托。”11号盯着远处的雪山,夕阳把山顶染成金色,“还有当地人的迷信——雪鬼会拖走不尊重雪山的人。”
回到小旅馆,11号打开登山包,取出液态氮罐。罐子表面结着白霜,提醒着他冷库的低温。他把罐子装进保温袋,又检查了一遍消音手枪——子弹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发射。
深夜,他潜入后山赛道,用登山镐在弯道处挖出一个浅坑,倒入液态氮。零下196c的低温瞬间让泥土结冰,表面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他躲在雪堆里,热能斗篷完美融入环境,像块普通的雪块。
周三下午两点五十八分,远处传来雪地摩托的轰鸣声。贾斯汀的车子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撞上树。11号握紧冷冻枪,手心全是汗——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行动。
“救命!刹车失灵了!”贾斯汀的叫声越来越近,车子突然打滑,栽进雪堆里。11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慢慢走近。
“你是谁?!”贾斯汀挣扎着爬出来,脸上全是雪,“救我!我的腿好像扭到了!”
“别急,先把门禁卡给我。”11号的声音很平静,冷冻枪抵住对方腰间,“还有你保温杯里的密码纸条——我知道你有记密码的习惯。”
贾斯汀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少废话。”消音手枪的枪口戳了戳他的肋骨,“交出来,不然我让你永远留在这儿,喂雪鬼。”
颤抖的手指从腰间摘下门禁卡,又从保温杯里抽出纸条。11号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正是艾琳博士的生日倒写。他把纸条塞进口袋,举起冷冻枪:“睡吧,祝你好梦。”
白雾笼罩住贾斯汀的脸,他的叫声戛然而止,身体慢慢倒在雪地上。11号把尸体拖进树林,用雪埋好——明天早上,人们会以为他是被雪鬼拖走了。
当晚,11号换上黑色潜行服,背着登山包来到北风基地外围。月光下,基地顶楼的露台清晰可见,汉森上校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义肢撞击地面的“咔嗒”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露娜,干扰监控。”11号低声说,“我要从通风管道进去。”
“已经黑进系统,监控画面每十分钟循环一次。”露娜的声音带着紧张,“小心,汉森的义肢里可能真的有枪。”
通风管道的铁锈掉在脸上,痒痒的。11号屏住呼吸,慢慢向前挪动,直到听见露台传来咖啡杯放下的声音。他掏出冷冻枪,瞄准露台的门缝——那里有个阴影在晃动,正是汉森上校的义肢。
“再见了,上校。”
白雾瞬间充满露台,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11号掀开通风口,只见汉森上校趴在地上,脸已经冻成青紫色,手里还握着咖啡杯,里面的咖啡结着冰。
他捡起地上的军用望远镜,镜头里还残留着极光的绿色——但现在,他没心思欣赏美景。冷库的门禁卡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这次行动的核心:摧毁病毒导弹,阻止末日降临。
远处,银狐雪祭的篝火还在燃烧,歌声随风飘来。11号摸了摸脖子上的鹿骨项链,突然觉得,比起雪鬼,人类自己才是最可怕的怪物。
“露娜,准备接应。”他低声说,“我要去冷库了,这次,一定要成功。”
“等你回来,我们还有北海道的硬仗要打。”露娜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小心,11号。”
11号笑了笑,把望远镜扔进雪堆。雪地上,汉森上校的义肢还在“咔嗒咔嗒”地响——那是因为他的手指还在抽搐,直到死亡,都没能停下对极光的凝视。
他转身走向基地大门,门禁卡在手里发烫。冷库深处,成排的导弹正在等待发射,而他,就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人。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所有痕迹。在这片冰原上,一场无声的杀戮已经结束,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