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饭还真的就是吃饭,那个腼腆的女孩儿从头到尾都没说几个字。
一直到吃完饭,徐子宁愣是连她叫什么都没搞懂。
除非她的名字叫:“我吃好了。”
毕竟这就是她在整场饭局期间说得最清晰的四个字了。
不过胖子也不是什么需要丰富精神世界的人,典型的外貌协会核心成员,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吧,反正也不是徐子宁要的。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朱心沂会跟他算账。
尤其是朱仲琰那厮居然要把这姑娘交给他安排!
“哎呀,我总不能把带回皇宫吧?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就只能靠你咯。”
“你只需要给她管吃管住就行了。”
“放心啦,我很快就会安排人接走她的。”
说完这胖子就再次溜号了,剩下的纨绔们也担心沾上这烫手山芋,全部一窝蜂的纷纷告辞跑路,留下徐子宁自己在风中凌乱。
没办法,再怎么说也是太孙的口谕,借他十个八个胆子都不敢违抗。
当然,带回家肯定是不行的,那样没法和家里人解释,而且还疑似是想给太孙头上加点绿的九族全员危险行为。
于是他就把人交给了阿忠,让看着安排就行,找个别院暂且住着。
反正徐家不差这一个人的伙食住宿,就这么着吧。
然而这一住,就住了好些日子,某个胖子仿佛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就在徐子宁忍不住想进宫问问的时候,好巧不巧,宫里来人召见他了。
马不停蹄的进了宫,一瞧见胖子,又是还没等他发问,胖子就嚷嚷道:“老徐!你可终于来啦!快给我看看,新年号选哪个比较好啊?”
这话问的,好悬没给徐子宁呛着。
四处看看,发现大殿里除了太监、宫女,就只有他俩在。
选年号这种大事,就他们俩商量?
开什么玩笑!人家选年号都是要博览群书、出口成章的大佬凑在一起想,再不济那也得弄一批人专门翻书找好寓意、朗朗上口的词。
就比如那位天策上将的贞观,取自《易经》中的:“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看看?上来就是天地之道,这就是文化人的力量口牙!
你朱仲琰可倒好,俩丈育凑一起选,能选出个啥玩意儿?
等下永乐都能真给你当成happy forever写上去,当场把文皇帝气活过来!
咱都不说能不能过朱心沂那关了,怕不是礼部那些老古板能先跟咱俩拼命!
“老徐啊,你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啊?”
“我这儿有些好酒,大补,要不给你一瓶?”
朱仲琰见好兄弟的脸色不好,很担心。
他还想着等到七老八十了带着老徐点外卖呢,现在就不行了那还得了!
徐子宁脸色更难看了,摇头道:“殿下,选年号乃是大事,怎可私下商议?”
说真的,他就怕这厮选出个答辩年号,到时候被连带着遗臭万年了!
朱仲琰却不依不饶:“大什么事,那是我的事!年号就代表了我!要是给那些老古板选出来的,那还是我吗?!”
“喏!就这些!你看看哪个比较好?”
被胖子领着走到御案前,徐子宁这才看到上面铺着一堆纸。
每个纸上都写着一个年号的选项,而徐子宁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字最丑的那个。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写了的。
你都选出来了,还叫我跑一趟干啥啊!
“殿下,这个年号好像被用过了吧?”
徐子宁拿起写着“建武”二字的宣纸,被尘封的历史知识有些松动。
然而被用过这种事,从来不在朱仲琰的“不可选”项里面。
这货跟以前跟徐子宁还是同道中人呢!新·徐子宁魂穿之后就有了点洁癖,不再愿意和他换着玩了,搞得他还难过了一阵子。
“哎呀,用过不就说明这个年号好吗?”
“我可特意去查过了,这个年号好像被用了好多次!”
“这就说明肯定非常好!我就打算选它了!”
朱仲琰叉腰昂首,一脸自豪的等着老徐夸他。
可徐子宁已经被他一通歪理说得都愣住了。
嘶~他说得好有道理!我该不该有言以对呢?
“臣不敢断言,还请殿下先和公主商议一下。”
既然我不好说,那就让好说的人跟你说吧!
不出所料,一提到姑奶奶,朱仲琰的就变了脸色,马上开始到处看。
“嘘!别乱说!姑奶奶跟曹操似的,你说她,她就很容易出现!”
见他都快钻到御案底下了,徐子宁暗自憋笑。
幸好不是只有自己怕大魔王啊!有个人凑一起从心的感觉就是好!
这边却还没等他开口安慰,朱仲琰又探出脑袋说道:“噢!我想起来了!她先前还说让你有空去她那边一趟,刚好你现在就过去吧!”
“记得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我啊!”
说完他就真的缩进了御案下面,藏得严严实实的。
徐子宁伸出来的手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好好好,我就拿她吓吓你,你居然让我去羊入虎口?!
tom!真是好兄弟啊!
徐子宁仰起头,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眼泪不掉,但该去还是得去,毕竟要是朱心沂知道自己进宫了还躲着她,那到时候掉的可能就不是眼泪了。
跟着领路的太监在宫内走着,很快就到了朱心沂的办公室。
是真的办公室,这里头的家具就只有办公桌和储物架,连装饰品都没有,纯办公。
大明的镇国公主殿下,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提笔写着什么。
宫装虽更衬她的贵气,但宽大的衣袖在书写时有些碍事。
却见她轻轻挽起袖口,丝毫不失淡雅端庄。
徐子宁嗅到室内还飘着淡淡的香,分不清是熏香还是什么不能溯源的香气。
“你在怕什么?”
见到徐子宁进来,唰的一下就跪地上了,朱心沂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吗?怎么能怕成这样?
说实在的,连徐子宁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可能是青穗那一番话引发的蝴蝶效应?
说不清楚,但他还是拱手忽悠道:“殿下一身正气,臣浑身邪气。”
“皆知:正邪不两立。微臣遇到殿下自然害怕。”
朱心沂歪头,轻叹道:“其实你不用怕我的。”
随口解释了一句,她缓缓起身,走到徐子宁面前。
这一瞬间,徐子宁搞清楚香味是哪儿来的了。
“宫中打算为太孙选秀,充盈后宫。”
“你作为太孙的挚友,去走一趟吧。”
她轻轻摆手,便有宫女将一本册子呈上来递给徐子宁。
徐子宁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花名册。
上面记录着各家入选秀女的个人信息、家庭状况等等,很是齐全。
但让徐子宁搞不懂的是,先前选年号也就罢了,好歹是敷衍了过去。可为啥看秀女这种活还要他去?
这俩祖孙俩怎么就抓着他一个人使劲薅呢?再薅就秃啦!
而且宫里的太监是摆设吗?让自己这个外男去看未来可能成为皇妃的秀女?
他只有一个脑袋!经不住这么造啊!
瞅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朱心沂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扶额解释道:“我是让你去挑出个太孙喜欢的,不是让你去招惹人家!”
“你们俩怎么都一个样,动不动就往奇怪的方向胡思乱想。”
“害怕我也是你们乱想出来的吧!”
她隐隐有些生气,甩衣袖还抽到了徐子宁脸上,吓得老实人徐子宁一哆嗦。
“罢了,一个样也好,至少你知道太孙喜欢什么样的。”
“宫中苦闷,对她们,对太孙都一样。”
“让你去至少选个知心人出来给太孙,别弄得宫里跟监狱似的。”
“当然,若是入选的性情不适合宫中,你也别选进来。”
“就算太孙喜欢,她自己郁闷也不好啊。”
作为经常要待在宫内办公的人,她很清楚这宫里是怎样的地方。
再光鲜亮丽、金碧辉煌,也去不掉那股子冲天的郁气。
正常人长时间待在里面都难受,更别说还是相看两厌的人。
朱仲琰是个快活的人,她这个姑奶奶也希望他能一直快活下去。
不要在坐上龙椅之后,就搞丢了曾经的自己。
“臣明白了,臣尽力而为。”
徐子宁拱手举至额前,接下了这份活。
公主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薅秃就薅秃吧,大不了等以后再长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