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落思索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冷焰,心中不安的念头愈演愈烈,她稍稍抬手,一旁的元春便会意,起身先开车了,朝车外候着的车夫说道:“于伯,回府。”
天色渐晚,晚霞的余晖如红绸般蔓延天际,鸟儿飞走的背影为天空更添几分诗意。
马车稳稳的停在丞相府大门前,元春率先下车,将凳子拿下来后,便看见有些心不在焉的夫人,缓缓地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元春伸手扶住要下来的白锦落,但看她心不在焉,便嘴上提醒着道:“夫人小心,这天刚下完雨,脚下还未干透。”
丞相府书房内,余晖透过精致的雕花窗倾洒在莫序裴的侧脸,他此时正垂眸看着手中西域的来信。
只是他看一句脸色便阴沉一分,最后他的脸黑的几乎能滴下墨水了。
莫序裴伸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了起来,他握着笔杆的手背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忍耐什么。
良久后他才朝着身旁等候良久的歌斐说道:“歌斐,你差人去西郊一趟,将此信传去渊执,且务必交到渊执王手中。”话音落下,他将信包好,伸手递给一旁的人。
“是。”
歌斐话音落下后,便接过递来的信封,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随着脚步声逐渐变小,直到门扉开合的声音响起,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剩窗外的鸟还在叽喳的叫着。
莫序裴望着桌上笔筒里的那只簪子,簪身通体为木,每一处精细的地方都是少时的他,花了日夜打磨而成。
只是,他看着簪子,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南桥枝那日身着斗篷,独自在雪中的样子,想到这里莫序裴更是烦躁的抓了抓头,然后无力地仰面瘫在椅子上。
“我说呢,怎能突然就赐婚了?”
“如今阿枝下落不明,毒箭丢失原来都是他浮雮搞的鬼!”莫序裴说到最后,忍不住怒吼出声,握着把手的手微微颤抖。
“砰”的一声,门外传来了碗碟破碎的声音与一声沉闷的响声。
莫序裴被这声音惊的坐了起来,然后起身疑惑的走到门口,待他伸手将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昏倒在碎瓷片旁的白锦落。
“白锦落?”话音落下后,见地上的人仍未有反应,他这才慌张的跨过碎瓷片,一把抱起昏迷的女人走向卧房。
等府医慌张的跑来后,便见莫序裴脸色凝重的守在白锦落的床前。
“公子,您先起来,老夫这就为夫人把脉。”听到身后府医恭敬的话语后,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般起身退到一旁。
等府医诊断好,白锦落也悠悠转醒,一脸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床帐。
府医起身后一脸恭敬的看向莫序裴,双手抱拳,语气带笑的说道:“恭贺少爷,依夫人的脉象来看,似乎是有喜了。”
“什么?”
“什么!我不是已经喝了避子汤了吗?”话音落下,莫序裴与白锦落一同疑惑又震惊的出声,特别是床上原本平躺着的白锦落,被府医的话惊的直接坐了起来。
听到白锦落的声音时,一旁的莫序裴才发现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但显然,他没把关注点放在怀孕身上。
而是一把推开碍事的府医,大步向前,直至走到床前俯身质问她道:“避子汤?你就这么不想怀我的孩子吗?”
听到男人质问的话,白锦落心中燃起一瞬希冀,转瞬间又被自己浇灭,她伸手将男人推搡的后退几步,随后才语气辩不出喜怒的说道:“你说的,你从未想过要娶我,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待孩子生下来爹不疼,还要看到自己的亲爹和别的孩子亲密!”
莫序裴被气的上前一步刚准备理论,便被白锦落误以为要打她,女人紧忙大喊道:“你若敢打我,我定要你十倍奉还!”
莫序裴蹙着眉看向她,语气一字一顿道:“白锦落!你从哪看出我要打你的?”
而床上的白锦落只是抄起一旁的枕头,朝他的面门砸过去,同时嘴里还吼道:“滚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门外若有若无的传进莫序裴的声音:“看好她,别让夫人做出什么傻事。”
话声刚落,便是一群人离开的脚步声,到门外再次归于寂静之时,白锦落这才绷不住的哭出声。
“阿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的愚昧害了你!”白锦落颤抖的说着,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日的景象。
当时的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刺客究竟是何人,只记着周围的门窗突然被关上,屋内只剩自己与阿时,而昏暗的屋子中忽然刮进一阵阴风,纵使自己知道莫序裴可能只是对自己有目的性的接近,但套上救命恩人这层光环,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沦陷。
“阿时姐姐…”
当时一阵破空声,直朝自己而来,是一旁的阿时率先反应过来,将自己护在身下,但还是躲闪不及,胳膊被飞来的箭矢划伤。
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莫序裴的目标是谁,也是在刚才她才知道,莫序裴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姐姐阿时。
“可为什么他要说是另一个人做的?”
想到这里,白锦落在崩溃时倏然冷静下来,倘若自己因为爱一个人而伤害家人,把全部责任便在自己的身上,但若是他也是被利用的,责任就不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抬手用袖子擦掉满脸的泪痕,随后径直起身来到门口。
“元春,叫宁抚过来。”
“是,奴婢这边将她叫来”元春说完,在门外稍稍俯身行礼后,便迈着碎步离开了。
一炷香后,白锦落与一位陌生的女子,无声的对坐在佛堂里的茶桌前,佛像两旁摆放着的锦鲤池中,鱼儿时不时的浮出水面,引起不小的声响。
名叫宁抚的女子良久后才开口问道:“夫人可想好了?公主说过夫人若是想要孩子,在下会护夫人到月子后安然无恙的。”
白锦落垂眸摇摇头,语气忧伤的说道:“如今仇人不详,我与他也生了隔阂,这个孩子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到来。”
说话时,白锦落鬓角发丝垂落,桌旁的烛火将阴影照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她的眼底的情绪。
但下一瞬,她便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人说道:“这个孩子不能要。”
宁抚听后只是恭敬的低下头说道:“好,只是这药终归是伤身,夫人往后需调养几个月了。”
隔天一早,鸟儿成群结队的,落在树枝上,阳光从东面直直照进白锦落的房间。
莫序裴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次踏入卧房,只不过他刚伸手将门推开,扑面而来的热气就令他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