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有!听见没有!”马平川立刻像是打了鸡血,指着杨业,“松本先生都说了,完美无缺!你还有什么话说?!”
“松本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杨业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是‘完美无缺’,想必也不怕多一道检验程序吧?”
“哦?”松本正雄眉毛一挑,显然没把杨业放在眼里,“你想如何检验?”
“很简单,”杨业指了指佛头眉心,“劳烦上台高倍显微镜,对准我说的位置,大家一看便知。”
“显微镜?”松本正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扬高了几分,“年轻人!鉴定古玩,靠的是眼力,是经验,是传承!不是这些冰冷的机器!”
“你这是对艺术的亵渎!你懂吗?”
“就是!”马平川立刻帮腔,“松本先生是什么身份?还需要用显微镜来看?”
“小子,你这是在羞辱松本先生,也是在羞辱我们整个拍卖会!”
台下也开始窃窃私语。
刘莹紧张地抓着刘青海的胳膊,“爷爷,他……他行不行啊?那可是松本正雄啊!万一……”
刘青海拍了拍她的手,老神在在地说,“急什么,看着。”
“是不是亵渎,是不是羞辱,看过之后自有分晓。”
“马会长,松本先生,如果显微镜下,佛头眉心光洁如初,没有任何异样,我杨业当众向二位鞠躬道歉,并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信口雌黄。”
“如何?”
这话一出,松本正雄眼神微微一动,觉得很是可笑。
马平川则是心头一喜,这小子自己往套里钻啊!
他就不信,松本自己修复的东西,还能被这玩意儿照出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马平川生怕杨业反悔,一口应下,“来人!去把实验室的显微镜抬上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什么花来!”
一会儿一定要让这小子颜面扫地!
没过多久,一台连接着大屏幕的专业级显微镜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推了上来。
在杨业的指引下,将镜头对准了佛头眉心处杨业所说的那个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位置,小心地调校着焦距。
大屏幕上,佛头眉心的局部被放大了百倍千倍。
马平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屏幕。
“好了。”杨业轻声道。
屏幕上的画面稳定下来。
起初,众人只看到佛像表面正常的纹理和包浆。
“看到了吗?小子!什么都没有!”马平川迫不及待地喊道。
松本正雄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
杨业却不为所动,只是对工作人员说,“再放大,然后调整一下光源角度。”
工作人员依言操作。
突然,屏幕的某个区域,随着光源的微妙变化,开始闪烁起点点异样的光芒!
那是一些极其微小的,几乎与佛头本身铜质融为一体的颗粒!
但在高倍放大和特定角度的光线下,它们折射出了金色光点!
“这……这是……”
松本正雄原本抱胸的双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他猛地凑近屏幕,眼睛几乎要贴了上去。
自己修补使用的那些金粉颗粒,在显微镜下,竟然真的无所遁形!
不……这不可能……
自己明明多次检查过的!
松本正雄额角青筋一跳,脸色变了几变,嘴唇嗫嚅着,“这……这不过是些许杂质,古铜器上常见,常见!”
还在嘴硬。
杨业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杂质?”
“松本先生,您修复过的东西,会留下这种‘杂质’吗?”
“我说了,这是天然形成的!”
松本正雄脖子一梗,语气强硬,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马平川见松本还在坚持,好像抓到救命稻草,“对!就是天然的!小子,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天然,再验一次便知。”杨业也不与他们多费口舌,转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小木盒里,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你……你要做什么?”松本正雄看着那根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业没理他,捏着银针,对着佛头眉心处,方才显微镜重点观察的位置,轻轻刺了进去。
动作很轻,很稳。
然后缓缓拔出。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那原本银白的针尖上,此刻竟然沾染上了一抹异样的色泽。
不是金色,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些许透明感的……琥珀色!
灯光下,那抹琥珀色光泽流转,宛如陈年佳酿,透着一股子古朴沧桑的韵味。
“这……这是……”
台下有懂行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松本正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针尖,像是见了鬼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那种秘蜡,他明明处理得天衣无缝!
“马会长,松本先生,看清楚了吗?”杨业举起银针,展示给众人,“此乃唐代宫廷秘制填补蜡,专用于修复受损的贵重铜器、金器。”
“此蜡熔点极低,一旦遇热便会融化,渗入缝隙。”
“而冷却后,其色泽、质地与周围器物几乎融为一体,肉眼极难分辨。”
杨业举起针,对着众人说,“我方才用的,是古玩修复中一门不算偏僻的检验手法——热针验蜡法。”
“银针导热性极佳,刺入时,针身的微量热度足以使接触到的秘蜡轻微融化,从而附着在针尖之上。”
“松本先生,这种唐代秘蜡,可不是什么‘常见杂质’吧?”
马平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两腿发软,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完了,被发现了!
“退钱!退钱!”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台下的宾客们彻底炸了锅。
“好啊!马平川!你竟敢拿修复过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还什么北齐精品,完美无缺!我呸!”
“退还我们的押金!马上!”
愤怒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原本井然有序的拍卖会现场,此刻已然濒临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