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向穹介绍:“你也没认错,祂是只管花钱的少东家。虹,你师兄。”
“师兄好,我是银河球棒侠。”
预料之内的自我介绍,十分符合世人对无名客的刻板印象。
“下次自我介绍正经些,否则我直接给你改名。”景云咬牙切齿的语气透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却又很快夸奖起弟子来。
“不过,穹儿确实厉害,商业顾问都能直接上手,对进入学宫深造有兴趣吗?”
穹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可不想上学,特别是仙舟的,他害怕自己还没毕业先入土。
“师傅介入,我们肯定中标对吧?”
“罗浮六御平起平坐,各司其职。驭空司舵自然是按规矩办事,哪能徇私呐。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让丽水派人来竞标。
公司资金雄厚;你们的经营理念更利于金人巷商户;丽水汲两家之长,感受到压力了吧~”
穹自信挺胸:“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主人公。”
年轻人就是这样,自命不凡才是青春。作为长辈的景云只想安安稳稳地窝着,最好被世界遗忘。
“主人公也不会一帆风顺啊……”
祂提醒穹在大结局前主人公才是一直输的那方。
岚担心祂想起过去的事,开口转移话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去哪转转?”
罗浮上没有岚感兴趣的景点,但只要不是逛街,祂都能接受,再爬一次建木也可以。
“原是想去金人巷的,只是现在未到申时,金人巷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穹儿这几日一直在那,好久没去其他地方转转了。今日诸事告一段落,正好松快松快。
听闻列车下一站是参加匹诺康尼谐乐大典,每个琥珀纪只有一次的盛典当然要好好准备。不若将三月与丹恒叫来,一同逛逛宣夜大道。素裳、明曦与玉瑛也同去如何?”
知晓些内情的玉瑛头摇得飞快,连连推说还有工作要处理。素裳与明曦不理解他的反应,但她们记挂着金人巷,也拒绝了景云的好意。
时间能改变人的想法,但景云的爱好却经受住了时光的考验。
岚企图自救:“宣夜大道的商户受星核影响大多闭门歇业……我已经许久未喝过鳞渊春,正好听师弟说说开拓路上的趣事。”
景云一听就知道岚在说谎,祂根本没喝过鳞渊春,那杯茶可未得帝弓垂幸。祂知道岚不想去,可惜【时运】总有办法让未来流向祂所期望的方向。
祂恶魔低语,诱惑单纯的小浣熊:“司辰宫附近我恰好知道一个喝茶的好去处,免费茶点的羊毛穹儿薅不薅?”
免费的东西可能是最贵的,但既然机会就在面前,不去就是亏……
穹直接咬钩:“薅!”
……
鳞渊境参与抓捕行动的云骑虽是临时抽调,却也是经过初步筛选的,持明皆被剔除在外。云骑士兵把守洞天各出入口,神策将军亲赴一线,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除了福图纳。
星神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持明圣地,祂对这里并不陌生。丹枫在时,常带他们进来玩,只每次龙师都会气得跳脚就是了。
“那家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向来我行我素,我是甩不开,你呢?”
福图纳挑起话头,祂侧头看向走在身旁的景元。按理景元应该落后一步的,可能是他的错觉,每次他落后一步,天君也会放慢脚步,最后一神一人又会变成并肩而行。
“景云以诚待我,景元岂能相负。”
挑不出错误的回答,因为是真心话。
阿云好似活得没心没肺,每日只顾着自己开心,其实心思比谁都重。
【巡猎】的将军们都是合格的政客,天纵也不例外。
隐藏在真真假假的玩笑与毫无逻辑的行为背后,是反复权衡后的落子。但他向来乐于凭借特权置身事外,仙舟的政治游戏从来只做看客。
这次景云亲自下场,耐着性子下棋而不是掀盘重开,总不能是对十王和持明有感情。景元知道景云是在帮自己,他不可能恩将仇报,再说谁规定血脉相连的才算兄弟?
星神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祂大发慈悲帮景元解惑:“你不好奇云为何成为景云,装成你弟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好奇。他是景云,也还认为自己是景云。”
星神的行为凡人无法揣测,况且他刚刚还听景云与帝弓大人讨论‘枷锁’,直觉这背后的事不是自己这位小小令使可以知道,这个敏感的问题景元只能回避。
景元给出的理由也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他不了解云,但他清楚景云。
他的弟弟绝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无情,云也定不如十王所说的残暴冷酷。
景云若不在乎仙舟人,就不会求灵泉;若真视人性命如草芥,天纵也不会一骑当先,勇冠云骑;云若真冷酷,便不会在乱世中护着曜青与朱明,丽水也不会千年如一日的帮扶弱者。
作为仙舟人,景元知道漫长的寿命活到最后留下的是什么,况且景云活得可比长生种久得多,即使回想过去的欢乐于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一种痛苦。所以在他对仙舟没威胁的前提下,景元不会探究景云的过去。
即使知晓命运,亲耳听见回答依旧让福图纳心情愉悦。被哄开心的星神决定透露一些小秘密。
“我见过白珩,在她进入逝者的国度后,她拒绝接受我们的道歉与礼物——第二次生命。
她说:‘景云尽力而为,是命运造化弄人。请您替我转告他,告别是长生种必须学会的功课。借用星神的力量逆转生死与寿瘟有什么区别?’
白珩不愿复生,我们亦不愿强求。
但她的话景云根本没听,祂用时间倒流的手段复生了咪咪,并给它从忆庭处复制的记忆。
人当敬畏生死,景云的人性已经被消磨许多,若只有神性,我们撑不了多久。
景元,漫长的时间不是我们的敌人,问题在我们诞生之初。我们生而非人,自不理解人的情感,观察与模仿不过是拙劣的笑话,唯有融入才略窥得人的喜怒哀乐。
你们曾教会景云何为人,如今能再教祂一遍的人就剩你了……”
话中的信息量太大,景元只能抓住最重要的问题:景云的人性出问题了。
景云在他面前除了不再敬畏星神,其实没多大变化,甚至更不消停。
作为将军他见过许多仙舟人即将步入魔阴的样子,其中有些无悲无喜好似石像,与他们相比,景云的人性充沛到可怕。
星神看出他的疑惑,期待着他的发问。
但是,没有。
景元和景云终究是不一样。景云是别人给点好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便是星神都敢当挡箭牌使。景元不会,他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他的经历要求他谨慎对待星神,他不可能得寸进尺,即使星神有意纵容。
等不到提问的星神轻声解释:“正是因为匮乏才会极力表现。
祂清楚自身行为会对仙舟造成的影响,却无法感同身受知晓你们期望的发展。最简单的行事准则已经不再适用,丹枫的建议早已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刻入骨髓的天性让祂想毁去一切,残存的人性支撑祂努力克制。
景元,你是否愿意当祂的老师,重新教祂为人处世之道?”
【时运】的星神终于说出祂选择景元为令使的目的。
景元停住脚步郑重行礼,他的声音坚定,好似出征前向帝弓立誓:“世人云:长兄如父。景元既忝为兄长,定当尽心教导幼弟。”
“记住你今日所说。”星神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不似先前那般充满活力。
景云不喜欢这个时间的景元对自己的态度,恭敬有余,亲密不足,和他们的父母一样。
景元的态度让福图纳感到无趣,即使祂清楚景云才可以和景元闲聊生活中的小事,肆无忌惮的开玩笑。星神的每句话语都会被当成神旨反复揣度,即使凡人根本听不懂星神的语言。
“我回家了。”
祂已经没有刁难龙师的兴致,反正无论仙舟怎么处理,龙师都会在幽囚狱住段日子。
祂现在只想回家。【时运】的身影被白雾笼罩,烟雾很快散去,星神已经不见踪影。
伏笔:
我们生而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