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桥的尽头,一座青铜鼎静静地矗立着,鼎中蒸腾着浓郁的药雾。在药雾的翻滚中,三百颗晶莹剔透的雪莲子若隐若现,每一颗雪莲子上都刻着“当归”二字。
苏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一下鼎耳。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及鼎耳的瞬间,鼎身上的丹纹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顺着青铜纹路迅速蔓延,眨眼间便爬满了她的手臂。
“师姐,这些莲子在吸我的本命精血!”苏璃失声惊叫。
“因为你就是最后的药引啊。”陆青崖的少年虚影从鼎内的蒸汽中缓缓浮现,他的掌心托着半块带着血渍的月饼,语气平静地说道。
叶红绡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劈向青铜鼎。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剑气与鼎身接触的一刹那,被斩落的青铜碎屑竟然在空中凝结成了一页残破的婚书。
苏璃见状,突然伸手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莲台残根。只见那残根猛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道闪电般将那页残书钉在了虚空之中。
婚书上的字迹在金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聘以青萍为证,娶以当归作约。”
“原来这婚约竟然是一道阵契……”叶红绡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白发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动缠绕上了青铜鼎的鼎足。而当发梢触及鼎足的瞬间,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青年陆青崖正站在寒潭之中,手持利刃,毫不犹豫地剖开自己的心脏。
随着他的动作,一滴滴心头血从他的胸口滴落,落在雪莲子上,竟然渐渐勾勒出一幅完整的西洲全图。图中南海归墟处,惊蛰剑的虚影正被黑雾蚕食。
在海底深处,突然有十二尊巨大的药炉缓缓升起,它们倒悬在空中,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托起。这些药炉的炉口喷涌着浓稠的药汁,药汁在空中迅速凝结,形成了一尊巨大的昊天法相。
苏璃的嫁衣残片在这一刻突然自燃起来,化作灰烬。这些灰烬并没有飘散,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形成了三百根金色的细针。这些金针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刺向了昊天法相的眉心。
“师姐,膻中穴是他的阵枢!”苏璃的声音在海底回荡。
叶红绡听到苏璃的话,毫不犹豫地旋身而起,手中的惊蛰剑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地刺向昊天法相。然而,当惊蛰剑触及到那团黑雾时,剑身却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就在这时,惊蛰剑的鞘身木纹突然裂开,从裂缝中伸出了无数条海葵般的触须。这些触须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缠住了昊天法相,将它硬生生地拽入了归墟之眼。
“师兄,这味药该煎多久?”叶红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待到潮生石髓沸。”陆青崖的虚影出现在归墟之眼上方,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陆青崖的虚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彻底消散了。然而,在他消散的瞬间,他突然弹指射出了半块月饼。这半块月饼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射入了鼎中。
月饼的酥皮在鼎中破裂开来,从裂缝中露出了一座微缩的祠堂。祠堂中,七岁的小红绡正躺在梁上酣睡,她的枕边放着一块桂花糕,桂花糕上渗出了琥珀色的药汁。
苏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出了一块带着雪莲子的血块。这块血块在接触到鼎身的瞬间,竟然迅速冻结成了冰。
“师姐,我的命格在被改写!”苏璃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猛地撕开了自己左臂的衣袖,只见她的皮肤下,一幅西洲地图正被黄泉裂隙吞噬着。每一道裂痕,都恰好对应着婚书上的字句。
海底珊瑚突然疯长,如同一群被惊扰的蜂群,迅速地交织在一起,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青铜鼎紧紧地包裹其中。
叶红绡站在囚笼之外,她的剑尖轻轻挑起最后一颗雪莲子。就在莲子裂开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光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映出了药王谷的禁地。
在那禁地之中,三百药童正忙碌地将血玉碎片缝入一个襁褓之中。每缝一针,他们都低声念着“当归”二字,仿佛这两个字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意义。
“原来这襁褓是一件阵袍……”叶红绡喃喃自语道,她的目光凝视着那襁褓的虚影,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三百年前的景象。
就在这时,她的白发末梢突然开始沙化,如同被风吹散的细沙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然而,当这些沙化的发丝触及到襁褓虚影时,却奇迹般地凝成了一根根红线,如同蛛丝一般缠绕在襁褓之上。
与此同时,苏璃手中的雾灵丹突然绽放出奇异的光芒,它的根系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扎入那些红线之中,然后猛地一拽,竟将混沌罗盘的残片从襁褓中拽了出来。
“师姐,罗盘缺了惊蛰剑穗!”苏璃惊呼道。
话音未落,只见剑穗的玉屑突然从归墟的漩涡中喷涌而出,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在空中急速飞舞。眨眼之间,这些玉屑竟然在空中拼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星图上的每一颗星星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在星图的中央,陆青崖最后的留音如同幽灵一般回荡着:“红绡,潮汐转向时,当归入鞘——”
随着留音的消散,星图也渐渐黯淡下来。然而,就在晨光刺破浓雾的一刹那,昊天法相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仿佛是对这三百年恩怨的最后告别。
叶红绡的剑指苍穹,惊蛰剑在她的手中闪烁着寒光。随着她的一声轻喝,惊蛰剑如同闪电一般,携带着三百年的药香,直直地插入了归鞘之中。鞘身合拢的脆响中,苏璃看见七岁的陆青崖正在海滩埋下带血的银针,浪花卷过时尽是未写完的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