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之后。
天已经完全亮了，清晨8点20，这场持续了一整夜的战斗，终于结束。
沐昭坐在据点外围的一个破碎的矮墙下休息，她今晚实在太累了，感觉透支了太多，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烘烘的，才让她有了一点踏实感。
忽然，一个人影笼罩住她，她抬头一看，是楚序，
他身后跟着楚一凝、楚绍禹、丁泛海、楚竞骁等一众7号基地的精锐们，那气势，那阵仗，实在有些唬人。
沐昭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下意识站起了身来。
可就在下一秒，楚序忽然立正挺身站好，朝着沐昭行了个特别标准的举手军礼，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随其后，对沐昭行了整齐划一的举手礼！
一群身着战服的战士们，虽然都是战损版，但打了胜仗，眼神里都含着熠熠辉光，
他们的动作近乎无无声，只有立正时踢出的整齐声响，震动了沐昭的心。
带头的楚序，就说了两个字：“谢谢。”
沐昭知道，以楚序的性格，此时对她说的这两个字，其重量非比寻常。
她摇了摇头，回以无声的微笑。
……
军区研究部大楼地底设施，总共四层上百间“特制”禁闭室人满为患。
这里关押的，都是投降和活捉的异能者，
其余普通人，单独找了一栋防护措施比较到位的大楼来关押。
末日时代，没有标准律法可言，但每个大区有自己的规则和制度。
对于陆北区而言，人手极度紧缺的情况下，对战俘的处理就更需要谨慎，不能一概而论一杀了之。
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曾经是陆北区的人，
对于普通人的处理简单一些：分配到陆北区各个基地“劳动改造”，有大量农活和生产制造的活计等着他们去做。
然而，异能者就不那么容易处理了。
首先，想要监控异能者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个时期，还没有研究出能让异能暂时失效的药剂——沐昭没记错的话，还有大半年时间这种药剂才会问世。
除了地底这些防护措施极强的监禁室能暂时关押住他们之外，其他地方是很难真正囚禁他们的。
但是，也不可能一直把这些人囚禁在监禁室内，
那无异于平白无故养了一群无法贡献任何劳动力和生产力的人，
7号基地，不可能养这种“闲人”。
经过楚家内部商讨，最终决定：
挨个审讯战俘，那些被迫服从命令的大头兵留着，把他们的家人全部“特殊监管”起来，
本人纳入7号基地特勤队，作为受监管的特殊队员服役，根据表现再做之后的定夺；
除此之外，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战俘的处置方式定了，接下来就轮到内鬼们了。
对于内鬼，楚一凝沿用了之前指挥时的思路：
首先，没有杀过同伴并且在最后的战斗中弃暗投明立了功的，只要主动承认，罚俸半年，此后既往不咎；
其余情况，一律处死。
……
沐昭莫名其妙被硬控在楚序的办公室，听完了全程，
此时终于发出了疑问：“请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楚一凝真诚地看着她，说：“审讯战俘和揪出内鬼，也许需要你的帮助。”
沐昭撇了撇嘴角，双手抱胸，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一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一看沐昭这架势，楚一凝沉默了，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态度就变了，变得好像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一旁的楚繁、丁泛海、许湛钧、江怀仙等人，也在看着沐昭。
这几个，在陆北区的军衔和权责都是个顶个的高，所以他们参与讨论是职责所在。
独独沐昭一人，既没有军衔，也没有权责。
所以，她深觉自己“格格不入”——想要她帮忙可以，但不是以她个人身份参与。
她需要一个更正式的明确的身份，一个有话语权的位置。
身为在场权位最高者，楚序一下就看明白了她的态度背后代表的意思。
“你们先出去，”楚序忽然说，“我和沐昭单独聊聊。”
不到二十秒，其他人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楚序和沐昭二人。
沐昭坐在沙发上，姿态很松弛，双眼甚至不看楚序，她左右环顾，心不在焉的样子：“聊什么？”
楚序双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起身，走到了沙发位置、沐昭右侧坐下。
“这一战，你是头功。”他说。
沐昭动作一顿，终于抬眼正眼看向了他：“所以呢？”
楚序上半身前倾，看着她说：“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沐昭端正了一下姿态，也把上半身前倾，直视他的眼睛，很直白地说：“我要基地积分，还有军衔和实权。”
楚序的眉微微上挑，似有些意外的样子，随后轻笑了一声。
沐昭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笑什么？”
楚序收起笑容，严肃地问：“这么说，你决定留在7号基地了？”
沐昭点了点头，说：“现在这种情况，离开陆北区，我恐怕寸步难行。”
楚序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说？”
沐昭说：“瑞辰集团肯定给各个基地都发了带着我照片和信息的悬赏令了吧？”
这个猜想她一直没有找楚序证实过，但她心中知道这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楚序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从谁那里听说的？”
“不用听说，我自己能推测出来。”沐昭垂下眼，认真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就对我非常防备，
就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资料，知道我曾经是‘港湾’的精神系异能者，对吗？”
“你很聪明，”楚序肯定了她的推测。
也就是说，他的确看过沐昭的悬赏令——大概不是瑞辰集团发的，毕竟瑞辰集团和楚家不会直接通讯。
很可能，是经过其他基地的信息中转后，悬赏令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陆北区来。
沐昭面上不表，心里暗自推测着。
接着楚序话锋一转，试探地问：“所以，这就是你留在7号基地的原因？”
因为目前只能确认陆北区敢留下她——作为“港湾”的通缉犯，走到其他地区，只怕会更艰难。
沐昭没有否认，只是耸了耸肩，意思是可以这么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主观上挺喜欢7号基地的。
楚序又问：“你之前，为什么要去12号基地？”
沐昭神情一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那个念头。
就像是被谁塞了个想法进她的脑袋，突兀、违和，但她甚至还没去过12号基地，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她推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突然的念头。也许是因为当时刚从1号基地逃出来，多少有点慌不择路吧。”
这一点倒也不算假话，她当时在运尸车里躺着，说不定是脑子被熏糊涂了呢？
楚序听完后没有表态，不知道算不算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直视楚序，郑重地问：“现在该轮到我问了，我刚才提出的，楚少将同意吗？”
楚序后靠到沙发背上，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
思考了一会儿，说：“基地积分，要等到战利品回收统计报告出来之后，根据杀敌和参与击杀异兽的功劳分配，
至于军衔——按一等功算，给你升到少校，权限与军衔齐平。”
帝国时代，从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军官，一般是少尉起步；
战乱时期，若能立功，晋升速度会快一些，直升上尉、少校的，不少见。
而现在是末日时代，虽然立功的机会更是多不胜数，
但如今在大多数地区——尤其像陆中区这样资本控制的区域，军队只是受控于资本集团的工具，军衔的含金量已经大不如前。
不过，在陆北区这样军事集团管辖的地区，军衔的含金量反而比帝国时代更上升了。
“积分按劳分配我没意见，”沐昭先认同了前半部分，然后否决了后半部分：“但军衔——我要中校。”
沐昭不觉得自己的需求有什么过分，没有她，楚序原本是会死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也不怕表现自己的野心，但她知道不能太过贪婪，那不是明智的行为。
“胃口不小。”楚序哼了一声，但没有立即拒绝，“假如给你，你想做什么军职？”
现在的情况是，沐昭对于7号基地——对于整个陆北区，有着绝对的不可替代性，
于情于理，楚序都不会错失留下这个重要人才的机会。
只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的表现看上去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沐昭说：“第一，我要在医疗部特设一个精神系研究科室，由我负责；第二，我要加入特勤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