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被安置在相对安全区域的儿童团孩子们!
他们手拉着手,小脸煞白,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但每一个都死死盯着圣殿中心那团恐怖的能量漩涡和痛苦挣扎的铁头,用尽吃奶的力气,放声高唱!
那并非什么神圣的祷文,而是铁头平日里在篝火旁,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胡乱教给孩子们的、词句颠三倒四的星光童谣!
“亮晶晶…蘑菇…长在…铁头哥…头上!”
“屁屁…冒火…打跑…红月亮!”
“小芸姐…最香…鼻涕泡…吹大大!”
……
词句荒诞,曲调跑得离谱,甚至因为恐惧而带着哭腔和破音。但这混杂着童真、依赖、信任和拼死一搏勇气的歌声,却在此刻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歌声响起的瞬间,圣殿中弥漫的无形精神压力猛地一滞!
那些连接着巨大肋骨的暗紫色能量丝线,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剧烈地扭曲、震颤起来!
哀歌那沸腾的暗紫色能量核心,旋转的速度明显出现了一丝紊乱!倒灌进铁头脑海的绝望洪流,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磐石,冲击的势头骤然被阻挡、削弱!
歌声!熟悉的旋律!荒诞却温暖的词句!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铁头那被绝望洪流冲击得几乎溃散的意识,猛地抓住了一丝微光!是孩子们!
是那些他发誓要保护的小萝卜头!是篝火!是烤蘑菇的香气!是…是家的感觉!
“啊——!”
铁头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狂怒的咆哮,被合金包裹的右臂在那沸腾的暗紫色能量核心中,凭借着最后的本能和歌声带来的锚点,猛地一握!一抠!
没有实体,却仿佛抓住了某种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核心!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在精神层面清晰地响起。
哀歌那庞大的暗紫色能量漩涡,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剧烈坍缩!
无数暗紫色的能量碎片如同崩溃的星辰般四散飞溅,又在空气中迅速消融、湮灭!
连接着巨大肋骨的暗紫色丝线寸寸断裂、消散。圣殿中心,只剩下一个急速缩小、黯淡的暗紫色光点,如同垂死的萤火虫。
笼罩整个圣殿的沉重压力和精神污染,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铁头痛哼一声,被合金包裹的右臂从虚空中抽回。
剧烈的头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作战服,滴落在厚厚的尘埃里。
他下意识地摊开被合金覆盖的右手掌。
掌心,静静地躺着三块不规则、边缘锐利、如同破碎黑曜石般的晶体碎片。
它们内部仿佛封印着旋转的微型星云,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的幽暗光芒——审判者记忆碎片。
“铁头哥!”小芸虚弱却充满惊喜的呼喊传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铁头却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摊开的合金手掌上,那三块记忆碎片旁边。
那里,还静静地躺着另外半块东西。
那东西灰扑扑的,沾满了圣殿的尘埃和他手心的汗水,边缘带着熟悉的、被用力咬过的半月形齿痕,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点发霉的绿色斑点。
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
铁头的呼吸猛地一窒。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刚刚构筑的堤坝。
他清晰地“看”到——就在不久之前,在回音圣殿入口的阴影里,他确实把这仅存的半块宝贝,偷偷塞给了一只缩在废弃管道里、能量核心黯淡、发出微弱呜咽声的、快要报废的机械幼犬。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哀歌最后消散的地方,又低头看看掌心的饼干,嘴巴张了张,最终只发出一声带着浓浓困惑和荒谬感的、近乎呻吟的嘟囔:
“那‘嗡嗡’响的玩意儿…咋还藏着我的饼干?”
记忆的余烬仍在神经末梢燃烧,铁头的颅腔内如同被灌满了滚烫的砂砾,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精神层面的刺痛。
星纹胃袋的冰冷似乎暂时压制了最狂暴的污染洪流,却也让他的感知蒙上了一层隔膜,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淡淡的血色薄雾。
孩子们蜷缩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显然被圣殿中那席卷意识的“哀歌”伤及了魂魄。
就连投影中的唐雨柔,她的机械臂指示灯都黯淡了不少,行走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这是意识核心运算过载后的疲态。
“核心损伤37%…自修复协议启动,最低功率运转…警告,环境能量场极度紊乱…”她的电子音带着断续的杂波,“…暴动指数持续上升…建议…最高速度脱离…深层…”
然而,离开回音圣殿并非易事。
连接圣殿与上层唯一的官方通道——“虔诚者之径”——那宏伟的阶梯和回廊,此刻已被彻底疯狂的能量乱流和崩塌的巨石完全堵塞,变成了一条死亡长廊。
圣殿本身的能量护盾在外界暴动的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沉闷的爆炸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时不时从看不见的殿宇深处传来,如同巨兽濒死的哀鸣。
他们被迫选择了圣殿底层最古老、最隐秘的路径——“废料排泄管道”。
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管道,而是圣殿在远古建造和维护过程中,利用天然裂谷与人工开凿相结合形成的、用以排放冷却废料和废弃物的巨大裂隙网络。
入口隐藏在一座崩塌神像基座的阴影下,向下望去,深不见底,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陈年机油、金属氧化物和某种生物质腐败混合的气息。
铁头第一个滑了下去。裂隙内部异常陡峭且狭窄,布满棱角分明的锋利碎石和湿滑、漆黑的油污沉积物。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将身体卡在岩缝里,才勉强稳住身形。冰冷的、粘稠的污物浸透了他的裤腿和衣袖,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腐蚀性,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
他伸出那只被“菌王共生”强化、覆盖着坚韧暗色菌丝的手,抓住岩壁,接应着孩子们一个一个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