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掌刚覆上傀儡核与古碑碎片的交叠处,掌心便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青铜纹路像活了似的顺着指缝攀爬,在皮肤下泛起幽蓝的光。
\"叮——检测到上古天劫阵眼。\"系统音比往日更刺耳,\"激活需注入混沌之力,但会向所有化神境以上修士暴露当前坐标。\"
我喉结动了动。
暴露坐标意味着引狼入室,可若不激活...我余光扫过正在崩解的空间壁,那些光带里的\"我\"已彻底消失,只剩混沌力翻涌的暗紫色雾气。
天机阁主的残魂还在核外撞出闷响,血色丝线如蛇信子般舔舐着屏障,随时可能破防。
\"用我的精血当媒介!\"
温热的触感贴上手背。
周青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掌心托着块羊脂玉,血玉表面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他的指尖在抖,却把玉往我手里按得极稳:\"我本命血玉能中和混沌力的暴戾,就算暴露坐标,也能多争取半柱香缓冲时间。\"
我盯着他的眼睛。
杏眼里没有混沌漩涡,没有程序数据流,连方才被残魂侵蚀时的青灰都褪尽了,只余烛火般跳动的清亮——像三年前他蹲在炼丹房里,举着刚炼坏的毒药冲我笑:\"哥,这锅黑泥能毒哑三阶妖狼。\"
\"很好,终于找到观测者漏洞。\"
天机阁主的狞笑炸响在识海,像生锈的刀刃刮过脑仁。
我猛抬头,看见血色丝线正顺着古碑裂缝往里钻,残魂的轮廓在核外扭曲成尖喙怪鸟的形状:\"你以为用他人精血就能规避绑定?
这具傀儡核本就是天道程序的观测器,任何外来能量都会成为定位锚点——\"
\"林寒!\"玄天长老的传音突然炸响在玉简里,声音带着破风的急促,\"第二层幻境是修士心魔具象化!
小心周——\"
\"咔\"的脆响。
我捏着的玉简突然裂开,无数细如发丝的傀儡丝从裂缝里窜出,缠上我的手腕又倏地缩回,只留下几道渗血的红痕。
传音戛然而止,像被谁掐断了线的木偶戏。
周青的手还覆在我手背,体温透过血玉传来。
我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两下,快得像擂鼓。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玉面滚进我指缝,混着混沌力的腥甜。
\"哥。\"他突然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尖,\"你抖什么?
我要是想害你,三个月前偷古碑时就把你卖给天机阁了。\"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混沌力不受控地往血玉里涌,古碑碎片突然发出嗡鸣,青铜纹路全部亮成金红,在半空勾勒出星图——和我在古籍里见过的天劫迷宫阵眼分毫不差。
空间壁彻底崩解的刹那,星图中心裂开一道黑洞般的缝隙,涌出的风裹着雷暴的气息,刮得人睁不开眼。
我抓着周青的手腕往缝隙里跳,临踏进去的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眼角。
是泪?
不,是记忆。
炼丹房的铜炉在眼前晃过,年轻的周青蹲在炉前,额发被热气蒸得微卷。
他举着块焦黑的丹丸,丹丸裂开时蹦出只巴掌大的火蝴蝶,扑棱棱飞到我鼻尖:\"哥你看,我改良了引火诀,这蝴蝶能烧穿筑基期修士的护心镜。\"
\"轰——\"
黑洞闭合的轰鸣淹没了记忆。
我踉跄着站稳,眼前是迷宫特有的灰白石墙,墙上刻满雷纹,正随着心跳的节奏明灭。
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我转头,周青正站在阴影里,他手里的血玉还在发光,照出他眼底一丝极淡的青灰——像被水洗过的墨。
而在他脚边,有半截血色丝线正顺着石缝蜿蜒,往我脚踝爬来。
我踉跄着扶住石墙,雷纹在掌心灼出刺痛。
丹火的焦香突然漫进鼻腔——是三年前那间炼丹房的味道。
记忆残影从石缝里渗出来。
青砖地面还沾着未擦净的黑泥,周青蹲在铜炉前,额发被热气蒸得微卷。
他举着块焦黑的丹丸,指尖被炉灰染成深褐,丹丸裂开时蹦出只火蝴蝶,橙红翅膀扑棱棱扫过我鼻尖:\"哥你看,这火候压得刚好,能烧穿筑基修士的护心镜。\"
\"叮——检测到心魔具象化进程。\"系统音突然扭曲成尖锐蜂鸣,\"警告:当前幻境基于宿主深层恐惧构建。\"
我的后颈窜起寒意。
记忆里的火蝴蝶突然变成血色,周青的脸在火光中扭曲,丹炉\"轰\"地炸开,黑泥溅在墙上,凝成一行血字:你最恐惧的,是信任之人背叛。
\"林寒,你猜他给你的血玉里,藏了多少天机阁的追踪符?\"
傀儡核的尖啸炸响在头顶,像无数指甲刮过青铜。
我猛抬头,石墙已化作血色幕布,周青的幻影正掐着红莲的咽喉从幕布后走出来。
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此刻小脸涨得紫红,指尖徒劳地抓着幻影的手腕——可那根本不是周青的手,皮肤下爬满青灰色的傀儡丝,关节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师兄,你的混沌之力撑不了多久了。\"幻影开口时,声音是双重的,一重是周青的清润,一重是天机阁主的沙哑,\"等雷纹彻底暗下去,这迷宫就会变成你的棺材。\"
红莲的脚离地面越来越高,她颈间的银锁晃出细碎光,那是去年她生辰我送的。
我喉间泛起铁锈味,右手不受控地摸向怀里——《逆天劫篇》残页还在,边角被我摸得发毛。
系统三天前签到时说过,这残页能反向观测程序漏洞,可我一直舍不得用,怕暴露底牌。
\"去你妈的恐惧。\"我咬着牙撕开掌心,血珠滴在残页上,暗红纹路瞬间活过来,在虚空中画出扭曲的封印阵,\"傀儡程序要观测者,老子就当反向观测者!\"
残页烧起来了,带着我半条命的精血。
幻影的手\"咔\"地裂开,周青的脸褪成灰白数据,红莲\"砰\"地砸在我脚边,咳得直抽气。
我抓着她往石墙后躲,余光瞥见傀儡核在地上转圈,表面的青铜纹路正被金色取代——那是天道使者的标志,我在古籍里见过,只有替天道执行法则的存在才会刻这种纹。
\"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僵着脖子转头,第二层入口的阴影里站着周青的真身。
他手里的傀儡令泛着幽光,之前的清亮眼神不见了,杏眼里浮着层青灰,像被墨汁浸过的纸。
脚边的血色丝线正顺着他的鞋跟往上爬,缠上他的手腕,在皮肤下凸起蚯蚓般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他没回答,只是举起傀儡令。
金色纹路突然从傀儡核里窜出来,缠住他的指尖,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光桥。
石墙开始震颤,雷纹的明灭节奏乱了,先是快得像暴雨,接着慢得像心跳,最后\"咔\"地凝成棋盘格的形状。
\"林寒。\"周青的声音又变成了双重的,这次混着我自己的心跳声,\"第二层的门要关了。\"
我望着他身后的入口。
门内飘出棋枰的檀香,有棋子落盘的脆响传来,\"啪\"、\"啪\",像在敲我的太阳穴。
红莲抓着我衣角的手在抖,我却挪不动步子——周青脚边的血色丝线,傀儡核上的金色纹路,还有那道突然出现的光桥,这些线头在我脑子里拧成绳,勒得我喘不上气。
雷纹还在变,这次是黑白相间的棋盘格,每一格都亮着幽光。
我看见两个影子在第二层入口对坐,一个是周青的幻影,另一个...像我,又不像我,眼角有道和周青相似的泪痣。
\"哥?\"红莲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摸了摸怀里的残页,还剩半片没烧完。
石墙震颤得更厉害了,有碎石簌簌往下掉。
周青的真身已经走进第二层入口,傀儡令的光没入他后背,在衣服上印出个金色的\"观\"字——那是天机阁的标记。
棋子落盘声突然密集起来,像暴雨打在铁皮上。
我盯着周青消失的方向,掌心的残页烫得发烫。
系统在识海里疯狂提示危险,可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盘已经布好局的棋。
石墙的震颤突然停了。
我低头,看见脚边的血色丝线正往棋盘格里钻,每钻进一格,就有棋子\"当啷\"一声落在对应的位置。
红莲拽我袖子的手紧了紧,我抬头,第二层入口的光突然暗了——不是灭,是凝成了一方棋盘,两个影子还在对坐,其中一个举起棋子,正对准\"林寒\"所在的格子。
\"哥,那是谁?\"红莲小声问。
我没说话。
喉结动了动,尝到满嘴的腥甜。
棋子落盘的脆响还在继续,这次我听清了,每一声都在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