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年支队一行人穿戴好勘查装备,把现场勘查证别在胸前,掀开警戒带走进了现场。我示意韩亮、陈诗羽等人围到尸体旁,用身体尽可能挡住围观群众的视线,随后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具漂浮在水面的女尸。
“尸体的尸僵差不多缓解了,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之间。”我一边快速检查尸体,一边说道。指尖触到尸体腹部时,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腐败程度不算严重。刚办的那个溺水案,现场温度比这儿高不少,尸体都已经变成巨人观了,可这具尸体只有腹部有尸绿,连蛆虫都没长。”
“这能说明啥?”大宝伸手按了按尸体背侧的尸斑,暗红色的斑块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说明尸体在水里的时间和死亡时间有差距。”我指了指那些凝固的尸斑,“正常在水里的尸体,尸斑应该很淡,但她背部有这么明显的暗紫红色尸斑,说明死后在不容易腐败的地方放了至少二十四个小时,等尸斑稳定了才被抛到水里。”
大宝看了眼手表:“现在十点。要是白天不好抛尸,最可能是前天——九月三十号晚上被杀,昨天晚上,也就是十月一日抛的尸。”我点点头,认可他的推断,随后用毛巾轻轻擦拭尸体面部。沾满水渍的长发被拨开后,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露了出来,眼周皮肤还带着淡淡的青色,像是生前长期熬夜留下的痕迹。
我掰开尸体已经有些松弛的下颌,用手电筒照了照后槽牙:“年龄大概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想更准就得看耻骨联合了。”年支队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现场格外清晰。
接着,我用棉签小心翼翼擦拭死者鼻腔和咽部深处,棉签抽出来时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到一丝泥沙和水草:“能确定是死后抛尸入水,具体死因还得进一步确认。”
年支队指着尸体腹部十余处创口问:“这些伤不算死因?”那些伤口泡得发白,边缘参差不齐,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不好说。”我凑近了些,眯起眼睛观察,“虽然伤口被水泡变形了,但我觉得可能没有生活反应。生前受伤的话,伤口周围皮肤会翻卷,里面应该是鲜红色的;死后伤的话,皮肤不会翻卷,里面颜色偏黄。可现在伤口都发白了,根本看不出来。”
“你看,这些创口大小不一,大的伤口连肠管都没溢出来。”我轻轻按了按尸体腹部,“正常情况下,腹腔里的肠管对腹壁有压力,要是生前被捅破腹壁,肠管会溢出来,软组织收缩还可能把肠管勒住。就算尸体高度腐败,腹内压增高也该有肠管外溢。现在没溢出来,感觉不像是生前伤。当然,这得解剖了才能确定。”
“如果是死后伤,难道是加固伤?”年支队皱眉思索。
大宝立刻接过话头:“不像,哪有加固伤往肚子上捅的?一般怕人没死透,都会对着心脏、脖子这些要害部位下手。”
“那就是泄愤伤了?”年支队看向我,我想了想,缓缓点头。
“先查尸源吧。”年支队合上笔记本,“凶手又是抛尸又是泄愤,大概率是熟人作案。找到尸源,案子就破了一半。”
“可尸源不好找啊。”陈诗羽盯着尸体叹了口气,“全身赤裸,没随身物品,连首饰都没有。”
大宝轻轻翻动尸体,仔细检查后背:“也没纹身、胎记、疤痕这些特征。”
程子砚拨了拨死者的头发:“头发就是普通的直黑发,没什么特别的。”
“要是有人报失踪,还能根据身高、体型、年龄排查一下,要是没人报案,可就麻烦了。”年支队脸色凝重,抬头看了眼警戒线外越聚越多的人群。
我赶紧拿过裹尸袋盖住尸体,拉上拉链时,金属拉链的摩擦声让人心头一紧:“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去殡仪馆尸检吧。有些个体特征,得解剖才能发现。”
“解剖不是看内脏吗?还能找尸源?”跟在年支队身边的年轻侦查员一脸惊讶。
“当然能,以前有个案子,死者五根肋骨骨折,我们根据医院存档的x片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骨折形态,这才确定身份。”陈诗羽一脸自豪地解释。
“借你吉言。”我和大宝合力把尸体抬上担架,殡仪馆工作人员接过担架时,尸体脚踝处一块淡褐色的小痣突然映入眼帘,我心里一动,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咱们小羽毛向来是好的灵,坏的不灵。”
大宝笑着补充:“没错,小羽毛的话,专挑吉利的灵验!”一行人跟着担架往车上走,身后警戒线外的议论声渐渐模糊,只有尸体腹部那些狰狞的创口,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